宋致遠居然有朋友來,這才是讓安然意想不到的。柳福安她認識,其他的一群十幾個年輕人,聽口音不像石蘭省人,應該就是部委裡給他派的三十人團隊。
好幾個遠遠的過來就叫「嫂子」,可他們一個個比安然還大七八歲,她倒不好意思答應了,感覺占人家便宜似的:「來了啊,快進去坐,孩子爸加班去了,恕我招待不周,大家自便,啊。」
年輕人們笑著說嫂子太客氣,其實心裡直犯嘀咕,蕭若玲不是說宋師哥的愛人是個像保姆一樣邋遢的農村婦女嗎?可人家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待人接物也從容大方啊!
「小蕭,你上次看見的是師哥家保姆吧?」
蕭若玲白襯衣配解放褲,十分爽利,還踩著一雙高跟鞋,柔順的頭髮披散著,很利落也很漂亮。她輕輕咬著嘴唇,「我上次看見的就是她啊,不會錯。」其實她也是個鋼鐵直女,沒腦子那種。
「可這不像保姆啊。」
「怎麼著,保姆是會在臉上寫『保姆』兩個大字嗎?」說話的叫王鋒,也是從海城來的物理學碩士,跟老鄉蕭若玲關係比其他人好。
「算了算了,咱們也別管保姆不保姆的,今兒是來做客,這麼議論女主人不禮貌。」有人這麼說了句,其他人這才不說話。
可蕭若玲心裡的挫敗感卻前所未有的重,剛開始她把安然認成保姆,被宋致遠義正言辭的,毫不留情的說了一頓,動不動就「我家屬」「我家安然同志」,她心裡就憋著氣。
總覺著宋致遠當年一定是上了這個土裡土氣的保姆的套,不然他正經世世代代海城人,全華國數一數二最洋氣的城裡人,還是個工程師,怎麼可能娶她做老婆?
甚至,她心裡有過很多種不懷好意的猜測,這女人是不是下了個什麼套,讓宋致遠不得不娶她?譬如洗澡讓他看見啊,寫情書讓生產隊知道啊,又或者當初就是未婚先孕,用孩子套牢他的?
幸好安然不知道她的猜測,不然要笑破肚皮。就宋致遠這樣的木頭,也值得她大費周章?要不是當年年輕衝動,免費送她她還嫌用著不順手呢。
這不,蕭若玲高冷的外表下,一顆心正排山倒海演出十幾部小電影的時候,她的護花屎者王就決定好了,要為她出口氣,趁師哥不在的時候,最好是當著賓客讓這個保姆一樣的女人下不了臺。
宋致遠在實驗室裡雖然從不主動提起家屬,可大家都是年輕人,保不齊有好奇心強的,就會拐著彎問啊,再加上蕭若玲不經意間說漏嘴的形象,大家都以為嫂子就是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頂多長得漂亮點。
這年代做客,尤其是在飯店吃席,大家可是相當積極主動的,別說踩著點來,大院裡和小海燕的早早的提前一兩個小時就到了,安然只站到六點半就發現該來的都來了,正準備進去呢,不遠處走來一家三口,可不正是安容和徐紅梅和安雅嗎?哦不,應該是四口,還有個瘦條條黃嘰嘰的男同志。
「姐姐等等我們,恭喜姐姐喬遷之喜呀!」安雅還是去年那副模樣,不過化妝技術愈發精進了,臉蛋畫得瓷娃娃似的。
安然本來不想搭理他們,但來都來了,就讓他們看看她現在的好日子,氣氣他們,她心裡更高興不是?轉而擺出個笑臉:「好啊,快進來吧,這位是……」
安雅一把挽住男同志的胳膊,宣誓主權似的說:「這是我物件,劉向群,你們廠的。」
看來是女追男成功了,安然「哦」一聲,既答應了她,又表示對這話題不感興趣。
「姐姐你知道嗎,向群哥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哪有哪有,安雅咱們別這麼說。」劉向群被她誇得臉紅,但神情間又有股自若,比一般同齡人淡定多了,壓根沒有去年在小海燕被司旺八壓得死死時的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