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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眼看著倉庫就快堆不下了,雨季也來了,管倉庫的工人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天要往廠辦跑好幾次,都是來打探訊息的,原本以為既然賣不出去,怎麼也是要先停產,然後趕緊找銷路,能處理多少是多少的,怎麼安廠長不僅不停產,還加大產量,另外也不多安排幾個推銷員出去,反倒把所有人手集中到生產上來……你就說吧,誰不著急啊?

工人們的焦慮是會傳染的,尤其是老工人,在他們多年的工作經驗看來,這種顧頭不顧尾的盲目擴張行為,實在是風險太高,高到他們都覺著這廠子要被搞廢了。

而年輕工人們,倒是沒有這種焦慮,因為他們的目標已經瞄準了廠子外的鄉鎮企業家們,私營業主們。眼看著那些曾經考不上大學的吃不飽飯的農民和城市無業遊民們,紛紛搖身一變背上人造革皮包,穿上全新的西裝皮鞋,成為遠近聞名的萬元戶。再一看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工人身份,除了給自己帶來每個月百來塊的工資,和偶爾逢年過節的一點米麵糧油,日子依然是苦巴巴的熬著。

任何一個年代,工人的生活水平都只是處於餓不死,但也吃不好的水平,他們捨不得進飯店,捨不得買新潮的衣服皮鞋,捨不得燙頭髮,捨不得……因為沒錢。

以前的私營業主那是投機倒把,是要坐牢的,可現在呢?那是國家都發紅標頭檔案承認他們身份合法,鼓勵大家學習的物件,年輕人們蠢蠢欲動了。

東風紡織廠因為福利還不錯,暫時看不出來,可別的單位,已經陸續有人辭去鐵飯碗,下海經商了。

眼看著下海的一年蓋新房,一年又買摩托車的,東紡這些發不出獎金還要不停勞動的工人坐不住了。

「這個月到今天已經有三個青工辭職了。」張衛東有點焦慮地說。

安然知道名字,這都是平時在廠裡就思想很活躍的「積極分子」,他們辭職安然一點也不意外。她語重心長地說,「別著急,這是趨勢,明年下海經商的人只會更多,咱們攔不住的。」

「可是……」他猶豫一下,「外頭都在傳,因為廠長要搞服裝廠,把工人都嚇跑了,一紡和二紡都在看咱們熱鬧呢。」

雖然是兄弟單位,可現在企業擁有更多大自主權後,競爭關係也越來越明顯,「看對手的笑話」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以前安然跟著高省長大刀闊斧搞改革,一會兒產研結合,一會兒職工大學,一會兒新招工人的,哪一個點子都要被大會表揚,她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同志代表整個行業去到處去作報告,同行誰不酸啊?

現在終於敗走麥城了,對手沒落井下石,只是笑話幾句,安然覺著完全能接受。

衛東雖然能幹,但終究是還年輕,「你啊,咱們走自己的路,他們愛說就說,哪一天要是沒人說咱們了,那說明咱們東紡就徹底玩完了。」

衛東咧嘴一樂,「是,廠長。」

「走,看看去。」

所謂的「罷工」,倒是沒有安然想像中的嚴重,就是工人們在那兒站著,不開機器,不幹活,但也沒抽菸打牌吹大牛,安然定的工作紀律就是這樣的,只要大家還願意遵守她的紀律,那說明就是還願意聽她的話。

「同志們,大家這麼站著也不是事兒,要是有什麼意見,只管跟我去辦公室,今兒的活就先停兩個小時,咱們把這事好好的聊聊,有啥意見和建議大家只管提。」

她積威不淺,大家誰也不敢真跟著去。

安然又笑了,「放心,我安然說話一口吐沫一個釘,大家有什麼意見直接說,我會讓人記錄下來,不會特意記你們名字,更不會時事後為難和剋扣工資。」現在要緊的是搞清楚為什麼罷工,知道大家的訴求,然後儘快解決好,把問題的火苗扼殺在內部搖籃裡。

有些問題捂是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