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森格拉進鐵籠內,森格一直在憤怒反抗。那是一種對宿命的抗拒,它寧願來世變成餓鬼,癆鬼;也不願今世離開高原,世代在高原上生活的藏獒,永遠都離不開它們的家園,離不開它們的牧*人。祖先的靈魂早已深深安扎在了雪峰聳立,碧水環繞,綠草茵茵的高原上,森格一直守護著祖先靈魂的所在地;要它走,它真的捨不得,捨不得離開養育了世代祖先,善良淳樸的牧民所生活的高原。
沒有一點挽留希冀的反抗仍在繼續著。
第二十六章
森格的脖鬃毛被鐵鏈子拉扯的一團一團的往下掉,撕扯開來的血肉之處,正滲滴著血紅,牢固的鐵鏈子被它堅硬的牙齒磨得吱吱響。扎西澤仁看著自家森格脖子上的血痕,實在不忍心。如果在往常,他會很心疼,趕快從附近的古寺中向仁慈的喇嘛要來自制的藏藥,塗抹在傷口上,為森格療傷;可現在,他的內心像是有一把尖刀在插刺,無止休的插刺,越來越疼,還在傷口上撒了把鹽;他心疼的近乎與絕望,而絕望讓他的意識在腦海中反常了一下:不賣了,不賣森格了!他望著面前狂躁過後,氣呼呼的森格,耳邊又傳來的孫女啼哭聲讓他真的痛下心來,咬咬牙,又堅持著說把森格賣了。
這樣的內心複雜與矛盾,讓扎西澤仁既不想失去,又怕失去;哪有不想失去的東西是不靠另一失去的代價換來的,社會法則決定著要想擁有,就必須的失去某些心愛的東西。扎西澤仁只能用森格來換孫女的命,為了孫女,為了自家生計,他也只有這麼做了。
扎西澤仁鬆開了手中的鐵鏈,也示意那倆狗販子鬆開鐵鏈。
森格的憤怒狂躁有些平靜下來,它紅彤彤的眼睛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老主人扎西澤仁,眼神依然充滿了渴求和留戀。
扎西澤仁走過去,拍拍森格看似沉重的腦袋,舉起手開始撫摸森格身上那濃密的被毛,扎西澤仁一遍一遍的用手撫摸,抓癢癢似的摟摟森格紅色脖圈下包圍的鬃毛,梳理了一番,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撫摸森格了,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再也不會見面了。撫摸被毛這個小小的舉動,在任何牧民心裡佔據的地位不知有多重,這是任何牧民在面對心愛的藏獒離開時,做的念想,為了永遠的銘記這隻藏獒,便長久的撫摸;為的是藏獒身上被毛所散發的味道能夠留在手心裡。過後,有事沒事總會聞聞自己的手心;時間久了,在他們的腦海裡便會深刻的銘刻住自己曾經有過這樣一隻為之驕傲的藏獒,永不褪色!
扎西澤仁把森格全身的被毛撫摸了幾遍又幾遍,好像半世以來從沒撫摸過森格似的,他邊撫摸邊喃喃的說:“森格,以後去尋找新的主人吧,把我忘了吧”。話語中透露的的似在對森格說,又似在對自己說。扎西澤仁最後拍了拍森格的頭,便頭也不回地向屋內走去,森格巴巴的目光恍若時光,進步了半個世紀,變得暗淡,無望,令步入老年的它忽然成了臨死的老者,精神一下拖垮下來,一點兒也沒有了先前反抗的雄姿。
森格似乎非常明白,它和所有離開草原的同伴一樣,將開始過另一種與草原截然不同生活去了,它遵從老主人的意願,對森格來說,老主人的話就是使命,藏獒是絕不準背叛主人使命的。
到了鐵籠內,森格轉過頭,目視著老主人扎西澤仁漸漸模糊的背影。那目光無助的似是一個做錯了事卻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的孩童。森格很想能夠留下來,但老主人剛才已發過話:去尋找自己的新主人。作為只藏獒,尤其是作為一隻具有純種血統優秀的喜馬拉雅山地犬,它只有毫無怨言的服從行動。
在每隻純種藏獒的意識中,永遠彷彿軍人那般,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它們身上所體現出來的那種大義凜然,大勇無畏的精神,是不會垮掉的,隨從主人的意願和命令,是它們作藏獒的本分。如果主人命令它們去死,它們也會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