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亟亟起身去拿床頭櫃的手機,讓他忽然看見了她膝蓋上起的淤青,一看就是新撞的。
不會是她剛剛聽見他摔倒的聲音,混亂中不小心撞上了浴缸吧?
談行止突然有些懊悔對她撒了一個惡劣的謊。
她背對他,和寧醫生迅速說了幾句,很快走回他身側:「寧醫生一會就來。我帶……我們去洗漱吧。」
他聽她有意改口,把「帶」字直接略過。
她實在太懂他高傲敏感的自尊心了,處處斟酌著她的措辭,只為了讓他好過些。
他怔了一下,感到她柔軟的手指虛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發力把他往前帶。
她想要像往常一樣帶著他去浴室洗漱,他卻沒有像平日那樣順從地站起來,只是陷落在床上,抬起了頭,低低問她:「一直陪著我這樣一個廢物,辛苦麼?」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握住他低垂在身側的手:「你以為我會甘心留在一個廢物身邊?我愛的男人,必須是世界上最好的。你是願意管自己叫廢物,還是願意讓我去愛其他男人?二選一,你自己選。」
溫晞說得決絕,卻沒有意識到,鬱星辰是從不會說這種話的。
初時假扮鬱星辰時,她還會仔仔細細掂量一番鬱星辰會怎麼說怎麼做。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逐漸鬆懈,開始放飛自我,甚至自己也沒有察覺自己的轉變。
談行止心絃一動,想對她說很多話,但啟唇欲言時,卻變了味:「如果我永遠都看不見了呢?」
她捧著他的臉,輕啄他的下巴:「不會的,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可是,如果……」
「沒有這個如果,」她厲聲打斷他,「我說你能好起來,你就一定能好起來。你什麼都能做到,你既然能打敗你二叔,既然能搶回談氏,為什麼這件事你就做不到?」
「阿止,」她站起身來,用手輕摟住他,讓將他的頭貼在她胸口上,「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你自己。」
他聽見她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傳入他的耳膜,只覺得喉頭湧起一陣酸澀,讓他眼睛有些刺痛。
三年的契約婚姻,他對她冷眼相待,總覺得她是個無趣的花瓶女人,也不曾花費一分一秒去嘗試瞭解她。
可在裝瞎後,他才真真正正看清楚了她。
他忽有了劫後餘生般的慶幸——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弄丟她了。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他緊握住她的手,像是對她說,又是對他自己說:「好,為了你,我一定做到。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到。」
聽見他抽瘋般偶然溫情的話,溫晞先是動容了一下,卻即刻清醒過來:他是在對鬱星辰承諾,而不是對她。
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她神色黯然地移開眼,聲音低落:「去洗澡吧,寧醫生馬上就該來了。」
別墅前的那塊玫瑰園等到了花季,開得淋漓盡致,遠遠望去,像一簇簇猛烈燃燒的烈火,要將沉寂的莊園一下點燃。
洗漱後收拾清爽的溫晞,正在俯身修剪著玫瑰,卻老走神,心猿意馬地想著談行止。
剛才寧醫生對她說,談行止最近好像突然能看見光了。興許血塊在慢慢消散,他馬上就能復明瞭。
命運多舛的拇指便又扎進一根棘刺,讓她柳眉擰起。
她淡然地看著手指滲出血漬,淌落在殷紅的玫瑰上,竟有種別樣的妖冶。
她不知道,寧晚光和談行止正端坐在客廳裡,透過那扇明亮幾淨的落地窗默默看她。
寧晚光和談行止本就是從小一起廝混大的髮小,說話便不需要拐彎抹角:「按你的意思,我已經和她說過了——我剛才順便幫你檢查了你的眼睛,聽你說過最近隱隱能看見光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