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得意的弟子,將來即使他當上九嶷的掌門,她也沒有機會觸碰那些核心機密……沒機會知道幽冥泉的秘密。
有時南珂會看到她坐在欄杆上,久久地凝視下面流動的溪流,神情深沉得像個小老太太。
南珂不知道她這幾天對著數日前隋雙雙塞給她的那堆雙修秘籍,日思夜想,胸中的盤算變了又變。
春光嫵媚,自假山中流出的清泉散落空中,日光下,水霧中開出一道迷濛彩虹,宮小蟬在那兒坐得久了,鬢角上都沾了些水珠。
自她來入微宮已有一年有餘,個頭比去年高了些許,眉眼卻與從前毫無二致,鵝蛋臉,大眼睛瞪人的時候常帶著股稚氣,像在跟人撒嬌。
這雙大眼睛現在垂著,眼睫密密下垂,很有些可憐兮兮的意思。
作為一個好師父,為陷入困惑的徒弟排憂解難也是必不可少的。這麼想著的南珂,心情不錯地走過去。
他胸藏千般溝壑,自信無論遇到怎樣的問題都能為她排解,然而當他聽完宮小蟬的“苦惱”後,亦是愣了許久,方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弟子所言句句真心。”
南珂靜了一陣,抬手拂去她鬢髮上的水珠,卻不出聲。
宮小蟬逐漸感到煩躁。她知道南珂和九嶷的絕大部分人都不一樣……不,應該說即便放眼整個正統修真界來看,南珂也非常與眾不同,她也是聽過這人從前的一些“荒唐事”的,她相信倘若這九嶷裡還能有一個人理解她,那個人必是南珂。
但他的沉默,讓她開始覺得自己判斷失誤。
有些遺憾,卻也不想在他心中留下“輕浮浪蕩”的印象,雖然這個人某些“光輝事蹟”比她方才提出的請求更令人側目,但世人不都是雙重標準的麼。
“師父不同意就算了,這麼一聲不吭怪嚇人的。”她揚起臉,笑著給自己圓場,“其實我就是隨口說說,還有六年呢,天天靈丹寶藥的養著,就算我根骨再差,六年我也該築基了。”
南珂微微挑眉:“這麼說,你不準備雙修了?”
宮小蟬撇撇嘴。沒錯,她剛才是請求他幫他在九嶷弟子裡挑個合適的人選與她雙修,助她增長修為……不過他不是不樂意麼?哼,牛鼻子老道當久了,思想也都是朽木的味道。
“弟子覺得這是個利人利己的好法子。只怕師父覺得此舉有損九嶷……高潔神聖的形象。若是師父不允,此事便算了。”
南珂怪有趣地瞧著她:面上裝出個低眉順眼的模樣,“不以為然”四個字卻明晃晃地含在大眼睛裡,生怕他看不到似的,眼神明亮無垢。
明明要求的是那般出格的事,她的表情卻像是他阻撓了她一片丹心義舉。
就裝吧。他還不知道她?
從收她為徒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她說她十一歲就開始獨自過活,來九嶷拜師純粹是因為小時候跟父親來過九嶷,一直很嚮往九嶷。他下山明察暗訪,得到的資訊全部印證了她的話,也是在那次調查裡,他從零零碎碎的答案中拼湊出了這些年她在世間遊走的影像——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從弱質稚女一步步成長到亭亭玉立,數年流離生涯,她始終一個人。
南珂的記憶力很好,他清楚地記得十一年前,那個穿得像顆紅蘋果的女娃兒舉著玉牌,圓潤的臉頰紅撲撲,像含苞欲放的春桃,大眼睛滿是期待,對他說:“這個給你,那你教小蟬怎麼飛吧。”
那時的她就像一捧清泉,小小的,明亮的,喜怒哀樂都一眼看得見底。
清華殿上再相見,他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她。五官長開了,兩頰失去了當年的好氣色,最重要的是那雙眼,由清澈見底的琉璃變成蒙著水霧的珍珠。
“師父?”
自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