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南野站在石階上聽著那旋律,意外地聽清了詞。
「也曾痴心妄想,
到人間闖一闖,
走遍千萬山,淌過胭脂河,
梵鍾再響,
喚一聲苦海回頭客,」
世間名利,
少年一夢,
轉瞬皆空。」
寺廟廊下的飛簷掛著四角風鈴,風一過,寂寥而低沉的回聲飄蕩在古剎的每一個角落。
「拜一拜,不然菩薩該有意見了,」宋玉風抽出三根香給他,玩笑道。
「神佛還會跟人計較?」任南野側眸看他。
「不好說。」宋玉風道。
任南野搖頭輕笑,有點無措的將香燭拿在手裡,他問,「這個怎麼弄來著。」
「我教你,」宋玉風走到他身後,握住他右手,「先把香點燃,拜的時候跟眉毛齊平或者舉過頭頂,如果有願望的話就要跪下。」
「佛能聽懂嗎?」任南野偏頭,兩人看起來像耳鬢廝磨。
「不知道,也許吧。」點燃香燭,宋玉風側身讓開位置。
寶殿內的釋迦牟尼法相鍍了一層金,有些斑駁凋落,任南野看著三尺之上的神明,心中無願也無求。
他躬身拜了三拜,始終沒有在蒲團上跪下來,「我出去等你。」
寺廟漂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宋玉風轉頭,看了眼被籠罩在霧中的任南野,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不那麼真實。
宋玉風在蒲團上跪下,他這一生幾乎沒有什麼在乎的人和事,但他看到任南野孤獨的背影,他第一次生出貪念,向神明討要了一個願望。
「你許願了?」任南野余光中看見裡頭那人在蒲團上跪下,磕頭的時候按他所說那樣,掌心朝上,拜了三次。
「嗯,」殿門外邊的左下角有個垃圾桶,宋玉風把手裡的塑膠袋裹緊,順手丟了。
「什麼願望?」任南野跨過臺階下樓。
「不能說,」宋玉風勾起嘴角,賣了個小關子,「說了就不靈了。」
主殿正前方種了一棵菩提樹,有兩個僧人在樹下打坐修行,陽光透過樹冠漏下來,彷彿在他們身上撒上了一層佛性、悲憫的金光。
在殿門口散漫地站了片刻,任南野心裡奇異地被寧靜填滿,容不下一絲喧囂和那點失落。
「接下來去哪兒?」
「帶你去看看這座城市。」
走了三四步,宋玉風到底沒忍住,他拖住了任南野的手。
萬千菩薩和諸天神佛就在他們身後望著,宋玉風沒說話,任南野也沒掙脫,他和他並肩一步一步登上長階。
古廟修了一條長入雲霧的階梯,開車繞山間公路二十分鐘左右能抵達,但若是走路,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兩人到達山頂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山頂風大,吹得人發梢凌亂,不過這裡確實如宋玉風所說,能俯瞰整座城市。
跨過安全鐵欄,兩人坐去了石階上。
腳底是萬丈深淵,頭頂最後一抹餘暉墜落,星辰織羅布網,畫出了一片又一片細碎的星點。
這樣靜默的時刻過了很久很久,任南野低頭,拿過一瓶黑啤,咔一聲拉開了易拉環。
這是剛才在路上買的,登頂的路偶爾有涼亭,走過第三個的涼亭時竟然有小攤販賣烤串和啤酒,任南野掏錢買了四瓶。
「來一瓶?」任南野剛舉到宋玉風面前,又兀自低笑,「我忘了,你傷還沒好,不該喝酒的。」
誰知宋玉風錯過他的手臂,輕巧拿過,「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陪你。」
說罷,碰了下任南野腿邊的易拉罐,仰頭灌了一口。
舌尖泛起酸苦的澀味,宋玉風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