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的話管用,我定會叫我那弟弟及秀兒莫與你為敵,但可惜我行將入土,說話誰都不會聽了,」李遇長嘆了一聲,說道,「姚丫頭、雲老道也都覺得我一世英名,如今這般多少有些淒涼了。」
「各人各機緣,郡王爺又何必強求?」韓謙說道。
「顧芝龍現在應該咬鉤了吧?」李遇問道。
「我有一千騎兵在亭子山附近,顧芝龍怕途中有變,帶著一千五百精騎回宣城去了——我也是剛剛接到信報。」韓謙說道。
「你不惜以韓老太爺為餌,引誘顧芝龍率嫡系精銳回宣城秘談,你是要打郎溪!你好狠的算計!」姚惜水震驚的呆看著韓謙,她總覺得韓謙有問題,但怎麼都沒有想到韓謙會千方百計的將自己的祖父韓文煥騙過來,只是引顧芝龍咬鉤的餌!
韓謙臉皮子微顫數下,目露精芒的盯住姚惜水,半晌後才無聲的帶奚荏離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勝算
夜雨淅瀝,雨越下越大。
成百上千的馬蹄踐踏著泥濘的土地,從驛道兩翼往南而行,甲片簇擁的鏘然碎響匯聚起來,彷彿雨中壓抑的海嘯之音。
郎溪位於浮玉山脈的西北麓,西倚環繞一週百餘裡的南漪湖。
前往宣城,倘若不想從位於四五十里之外的南漪湖西岸與雞籠山東麓之間的官道多繞八十多里路,從郎溪往西南方向,有一條驛道修築於麻姑山、楊竹山、棋盤嶺、石佛山等浮玉山脈西麓的諸山之間。
趙無忌在鎧甲外披著雨蓑,削瘦的臉頰在夜色下彷彿一樽黑色的浮雕,隱約若見。
這時候因為劇烈的晃動,綁在馬鞍上的明角燈熄滅了,侍衛攤開油紙包取出火鐮,開啟燈罩,想要重新點燃裡面的油燭。
沒有遮擋雨水的用具,火把都被雨水澆透,點燃不起來。
三百多人,不到四百人規模的騎隊,前後隊伍拉開來有裡許長,僅僅藉助有限的幾盞明角燈,光線極暗,差不多就是在黑暗裡摸爬著往前走,不時能聽到有人摔倒的聲音,甚至後面的人馬來不及避讓,被馬蹄重重的踩踏上來,便是頭破血流、骨斷肢殘。
即便如此,趙無忌還是下令騎隊走兩側的泥濘地,以免兩三千隻馬蹄將中間的驛道踩踐得泥濘不堪,加倍影響後方步營的推進速度。
趙無忌僅僅率領四百人騎隊先行,倘若顧芝龍派嫡系兵馬反攻過來,他們是很難守多長時間的,最終要在石佛山與麻姑山之間堵住宣城增援郎溪的通道,還是要依賴後方一千人規模的步營。
趙無忌勒住韁繩,抹開臉頰上掛流下來的雨水。
馮繚在兩名侍衛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他剛才下馬時沒注意,摔到一隻泥坑裡,袍衫濕淋淋一片,裹在身上行走更難,說道:
「我們驟然出擊,顧芝龍心驚神疑,他們多半會更擔心我們的目標是襲其後路,不會想到回頭的——我們或可以等到雨水停下來再趕路——現在這麼走,將卒們太辛苦了。」
不要說沒有充足的光源,難以看見路,不時有人馬摔倒,冒雨而行,將士的體力消耗也是倍增,馮繚擔心真要趕在天亮前抵達指定地點,三百多精銳騎兵差不多都要累癱在地。
「最為艱難時,騎營糧谷供給都沒有消減,便是要在刀刃上將堅韌無比的戰鬥力發揮出來——馮大人,你留下來等後面的步卒吧,我率騎隊先去洪林埠。」趙無忌無比堅定地說道。
洪林埠是位於麻姑山與石佛山之間的一座鎮埠,位於石佛山東北麓稍稍靠外側一些。
洪林埠南面,就是宣郎驛道最狹窄的隘口。
在兩側險陡崖嶺的夾逼下,隘口僅不到三百步寬。
這座隘口雖然談不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也絕對是易守難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