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道銘看了老二一眼,心知他將這番牢騷話,語氣說得稍重一些,應該是有意說給旁邊人聽的,也唯有如此,才能將他們摘出去。
他今天一早就先到慈壽宮參與議事,待李知誥進城後又一起到承運殿來,將各方面的態度差不多都看在眼裡。
韓謙到金陵已成為事實,周元、李沖等人心裡其實巴不得將信昌侯李普換回來,但他們鬧,除了顏面之外,主要是不想信昌侯府為之前的損兵折將承擔任何責任。
還有一層意思,他們才不相信韓謙心思單純,除了往楊元溥心裡扎刺外,更要將韓謙綁到庇護老弱婦孺的架子上,將這一點坐實。
通常說老弱婦孺,多多少少還是能抽調一部分青年壯丁的。
但是,桃塢集軍府及長春宮莊院所編八千餘戶兵戶、官奴隸,在經歷荊襄、削藩兩戰後,已經戰死沙場的青壯健勇就將近三千人,又有五千餘健銳編入左右龍雀軍營伍之中,又有近八百斥候、匠師及左司子弟在敘州,金陵事變後,信昌侯李普又湊出七千人馬來,事實上桃塢集兵戶殘部,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的青壯年男丁,包括匠坊的工匠在內,只剩三千青壯殘卒,其他近五萬人,要麼是五十歲以上的老者,要麼是十五歲以下的少年、兒童,要麼都是婦女,可以說是標標準準、徹徹底底的老弱婦孺。
說實話,韓道銘也想不明白,韓謙趕到金陵,將這麼一支人馬從信昌侯李普手裡爭過去,到底想幹什麼,又到底能幹什麼?
恰如老二所說,即便是要收買人心,也要將老弱婦孺都庇護回嶽陽,才成啊!
倘若韓謙最終只能庇護少量老弱婦孺回嶽陽,周元、李沖等人不咬死這點攻詰才怪呢!
馮翊沒有官身,但他代表韓謙到嶽陽陳情,得以坐到沈漾身側。
沒有人在乎他的態度跟意見,他因此也能從容不迫的將大殿之內諸多人的反應都看在眼底。
鄭暉、李知誥、高承源、陳景舟等人則多少還為韓謙的處境擔憂,畢竟並肩作戰過,同時也清楚韓謙此去金陵,對穩定軍心的意義;而周元、李沖、文瑞臨、周數等人虛張聲勢的鬧騰,則用心歹毒。
而鄭榆、鄭暢等人臉色陰晴不定,大概是為猜測不透韓謙的心思而苦惱吧?韓道銘、韓道昌似乎則想著怎麼才能表現出這事跟他們毫無關係。
楊元溥、沈漾臉色有些陰,周元、李沖的話還是在他們心裡埋下陰影了吧?
馮翊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想想自己前半生荒唐放蕩、不學無術,只想能在醉生夢死中享樂一生,沒想到今時竟然會有趕緊離開這裡,趕緊到金陵,與韓謙痛快並肩迎敵的熱血衝動。
父親要是活著,大概做夢都不會相信自己有這樣的變化吧?
「大家都議論得差不多,是不是派人去問一下太妃的意思?」見底下將臣議論得差不多,鄭榆看向楊元溥,問道。
楊元溥看向站在一側的王府丞張平,說道:「你去慈壽宮,將諸大臣所議稟之。」
張平左袖空蕩蕩的垂在那裡,揖了一禮,便直接趕去慈壽宮。
等了半炷香時間,太妃王嬋兒還是沒有露面,卻派慈壽宮使呂輕俠及姚惜水隨張平過來,走到楊元溥跟前說道:「太妃說桃塢集老弱婦孺皆是龍雀軍功勳健銳家小,嶽陽不能輕棄之,韓大人願力挑重任,太妃她也不能阻之,此事由殿下與諸大臣商議著決定。」
李知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再次看到夫人與惜水,心情不同以往,但琢磨著她們代傳太妃的懿旨,知道她們認定韓謙此去金陵意在收買人心,心裡則是微微一嘆。
楊元溥則往張平看去,不管怎麼說,就憑著張平曾救過他一命,他還是要更信任張平一些。
張平微微頷首,示意太妃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