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這能耐,怎麼不去說書?」韓文煥捋著雪白的鬍鬚,當著賓客的面,便笑著數落次子韓道昌這些話太誇張。
「都說韓侯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稱今之孔明,以往多少覺得言過其實,但烏金嶺大捷不恰恰說明韓侯爺早就掐指算準南淝水河冰開破的日子吧?」有人也不知真假的誇讚道,只是看他的表情很是認真。
將一干賓客送走,叫無關的僕役都退出院子,這時候夜裡已深,廳堂就剩下韓老爺子、韓道銘、韓道昌兄弟、韓端等小輩裡的核心子弟,以及喬、陳等與韓家有姻親關係、可以視為嫡系勢力的那幾家當家人。
他們要麼有子侄迎娶韓家的女兒為妻,要麼有女兒嫁給韓家子弟為妻。
喬、陳等家,看上去權勢不顯,但能與韓氏聯姻,哪個在宣歙等地不是樹大根深、良田萬畝、奴婢成群?
韓家能與馮家成為宣歙兩州的世家首領,相當一部分是依賴這些姻親宗族在背後支撐。
甚至這些家跟馮氏也有極深的姻親關係,僅僅是皇陵案中跟馮家進行的切割,這時候也不好意思去舔馮家兄弟的腳底板。
當然了,這幾年時局動盪變化莫測,即便是韓家也是幾經波折,這諸多家跟韓家、馮家有牽涉,在地方上是幾度經受打擊,極待重整頹勢。
當然了,他們當中,之前因為喬維閻、陳致庸二人得到重用,僅有喬、陳二家與棠邑的關係較為密切,去年就各自拿出十萬緡錢糧押注進來;而其他家都還在小心翼翼的觀望著,出手十分謹慎,即便是韓謙這次大婚,也都只是意思性的隨了一份禮。
烏金嶺大捷訊息傳來,這幾家的當家人不在金陵的,也都趕了過來,都恨不得直接住到韓府,早晚到老爺子跟前來問安。
形勢都這麼明確了,他們要再不下注,黃花菜涼透了不說,要是韓家反過來慈生怨氣,他們如何承受得了?
這世道不那麼講究三貞九烈、從一而終,休妻另娶、休夫另嫁,都不是什麼稀罕事。
韓道昌這時候才原原本本將韓謙自集結兵馬奔襲安豐寨往後的策略及執行情況,叫眾人知曉這一切並非僥倖,也叫眾人知曉這時候倘若還要猶豫,就不怨韓家以後哪一天會翻臉不認人了。
韓道銘忍不住輕嘆道:「早知韓謙那邊有此妙計,當初就不該答應慈壽宮的條件。」
「李知誥去掌控襄北,韓謙則覺得無妨,這次也能名正言順的要求左龍雀軍從舒州撤走,而之後棠邑兵擴編到左右兩軍也就順理成章起來……」韓道昌說道。
聽到這裡,陪坐在下首的韓端都禁不住要長籲一口氣。
雖然請求左龍雀軍撤出舒州去加強襄北的防務,舒州也不會併入棠邑行營的管轄,後續刺史等官吏的任命,將由中樞院司主導,但這也將代表棠邑行營不久的將來,將成為大楚在淮西的唯一軍事力量。
而等到壽州軍從巢州城撤走,棠邑完成擴軍,棠邑或許在兵馬規模上要略弱於襄北、淮東,但至少在大楚的框架之內,已是能與襄北、淮東並駕齊驅了。
而居心叵測的說,到時候除了侍衛親軍之外,棠邑將成為距離金陵城最近的精銳兵馬,對朝堂的影響力也將迥異於以往。
而想想這距離韓謙重回中樞才過去多久?
想到這裡,韓端都有些後悔,後悔他當初擔心形勢,沒有選擇留在棠邑任職,卻是搶著回金陵了。
倒不是說他不想回朝中任職,但他要是能留在棠邑任職兩三年,再回到朝中任職,資歷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一年多前,誰能想到棠邑的形勢發展能這麼快,會以這樣的方式徹底改觀過來呢?
「棠邑除了要擴編左右兩軍外,近期還有什麼動作沒有?」韓道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