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山沒有再過來,田城、高紹陪著一老一少兩個漢子走進來。
年長者約四十歲左右,面板黢黑,歲月在他臉上留下很深的痕跡,乍看就會被認為是為生存操勞過度的勞碌小民,有些渾濁的眼眸也時不時流露出謙恭跟畏懼的神色。
年少者二十歲不到,人長得精壯,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鮮明特點;背著一隻鼓囊囊、頗為破舊的褳褡。
也難怪高紹、田城他們會將黔陽客棧漏過去,馬氏經營潭州前後三代,根基之深,從這兩個幾乎不露破綻的暗樁身上,便可見一斑。
「坐吧,咱們也不要打什麼啞謎了,你們帶來什麼,先讓我看看。」韓謙伸了一個懶腰,說道。
年長者示意青年將鼓囊囊的褳褡擺到韓謙跟前的簡案上,開啟滾出一枚枚金光鋥亮的金餅。
當世易物主要還是靠銅鑄錢,雖然大楚開國之後嚴禁民間私鑄,但為保證民間貿易能順暢進行,並不禁前朝所鑄的錢幣。
像前朝的開元通寶,在江南西道諸州還最為盛行,分量也足,但唯一的不便就是大宗貨物交易時,銅鑄錢太笨重了。
除了銅鑄錢外,黃金也是天然的硬通貨,當世還沒有鑄成元寶的習慣,通常以足兩重的小金餅形式流通,一餅足兩金差不多能兌一萬二千錢。而要是將一餅足兩金全都兌成銅鑄錢,差不多要重七十七斤。
金子真是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好東西啊!
韓謙將褳褡裡的金餅都倒在出來,十枚一疊,五十疊金差不多將他身前這張檀木簡案鋪開,他挑幾塊咬了咬,看著清晰的牙印,眼睛都禁不住要笑眯起來。
五百餅金、六百萬錢,果真不虧是潭州的手筆,秘曹左司省著點用,也差不多能支撐一年了。
韓謙拿了一塊金餅子在手裡摩挲,笑眯著眼對來人說道:「你們要什麼?」
「我們也是聽訊息說韓公子能放開地款,便想江水正慢慢退下去,五峰山便能與陸地相接,或能圍墾八九千畝地。」中年人說道。
「對不起,五峰山你開價晚了,楊潭水寨在江州被鍾彥虎滅慘了,水寨的人護送我父子到敘州赴任,我已經答應將五峰山給他們重建楊潭水寨,你們再換塊地方吧。」韓謙說道。
來人似乎也預料到這點,畢竟楊欽帶著人手在沅水上訓練,就是以江心的五峰山為基地,眼力稍好的人站江灘邊便能看見。
「鷹魚寨外圍的灘淤地,應該無人開墾吧?」來人問道。
韓謙想明白過來了,黔江客棧以及鷹魚寨應該是馬元衡被四姓驅逐時、沒有被清除乾淨的勢力,因為在敘州紮根太久,已經徹底融入敘州客籍之中,黔江客棧只是很普通的客棧,而鷹魚寨也只是僅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只要平時不自己暴露痕跡,別人是不可能察覺出什麼問題的。
「好,以五千畝地為限,州衙絕不過問!」韓謙說道。
「這五百餅金子在金陵可是能買上千畝良田啊!」來人說道。
「金陵地價沒有這麼賤,能買五百畝水田就頂天了。」韓謙說道。
「築堤圍淤,不知道要投入多少錢糧,僅五千畝地為限,也太小了啊!」來人說道,「我們這樣的主顧,韓大人以後怕是不好遇到吧?」
「你們想要多少?」韓謙問道。
「安置四五百戶人家,一戶怎麼也得二十畝地才勉強夠活,」來人說道,「這筆賣買能成,以後少不得還會求到韓大人頭上。」
「黔陽城北那片低窪地,最多能圍出一萬四五千畝地而已,你們一下子要圈走三分之二,不怕四姓跳起來?」韓謙盯著來人此時顯得精芒四溢的眼眸,說道,「你們在鷹魚寨往外圍三千畝地就夠了,此外往北虎撲溪口稀稀落落才有七八戶人家在那裡開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