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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問、薛若谷與崇文殿內常侍陳如意坐在一旁觀棋兼伺茶;其他隨侍都遠遠的站在池塘對面。

水師主力覆滅於洪澤浦,楊恩曾攜太后手詔趕到巢州大營,與李知誥一起勸諸將奉太后手詔行事,但楊恩當年之舉,也只是想挽大楚之狂瀾,並無意投向慈壽宮,也無意跟棠邑勾結到一起,事成之後,他回到金陵後只能留在宅子裡「養病」。

他這病一養就是三四年,還是近兩年在沈漾的勸說下,每有朝議難決之事,延佑帝都會派使者過來詢問楊恩的意見,楊恩才算是恢復參政大臣的地位,但他絕大多數時間還是留在宅中。

除了大典之日,他都極少上朝。

當然,楊恩對這幾年崛起的襄北、棠邑兩大藩鎮勢力同樣是警惕為主,對侍衛親軍進行擴張、新編左右武驤軍,啟用李長風、李秀等浙東郡王府一系以及周炳武、杜崇韜等將臣,他都選擇跟沈漾站在一起。

不過蒙兀人與魏州叛軍掘開禹河大堤,使禹河奪淮入海,在河淮、淮東、淮西製造滔天泛濫的洪水,楊恩跟沈漾的立場又有所分歧。

而事實上在河朔驚變之後,對韓謙與梁軍的勾結,甚至去年公然助關中梁軍返回河淮,楊恩便沒有再表明過反對的立場,甚至極主張朝堂諸公應更關注蒙兀人的威脅。

當然,楊恩與沈漾在這些主張上的分歧,並不妨礙遇到什麼事情,沈漾都會先來找楊恩商議。

今天也是趕著巧了,陳如意奉延佑帝的旨意,就韓謙的請立侯世子折,過來單獨詢問楊恩的意見,趕著沈漾也在溧陽侯府上下棋,便一起坐在亭下說話。

「黔陽侯上摺子請立妾生子韓文信為侯世子,此舉還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呢!」陳如意感慨地說道。

陳如意是張平帶出來的徒弟,原本也是晚紅樓一脈的弟子,但在金陵事變之後與其師兄安吉祥一起為延佑帝所倚重。

陳如意、安吉祥早年或許顯然有些勢單力薄,畢竟沒有什麼威望,手下也沒有幾個真正能用、能信任的嫡系,縉雲司被解散時,甚至都沒有說一聲的餘地,但又是四五年過去,內侍監的事務已然沒有張平、姜獲兩人開聲的餘地了。

陳如意還沒有滿三十歲,但出入禁中,已頗有內侍大臣的威嚴了。

楊恩卻是眼簾子抬起瞥了陳如意一眼,問道:

「何為大不韙?」

陳如意一怔,但楊恩當年連天佑帝的面子都不給,即便聽得出楊恩話裡的輕蔑之意,他也只能心裡暗恨,說道:「大楚律尊奉前制,『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黔陽侯這麼搞,天下不都亂套了?」

「要是『立長立貴』這一套有用的話,那梁帝之位就不應該是朱裕在坐、蜀主之位就不應該是王邕在坐,而我們大楚天子之位,也不應該是當今陛下在坐。」楊恩哂然一笑,說道。

陳如意愣怔在那裡,楊恩說話肆意妄為,他還真不敢亂接這話,瞥眼看沈漾下低頭擺弄手裡的棋子,似乎也完全沒有在意楊恩這話有多忤逆。

「要說破壞規矩,黔陽侯早年在敘州攤丁入畝,算不算破壞規矩?在金陵募奴婢編赤山軍,曾言富貴無種之言,算不算破壞規矩?在敘州、淮西大興工造商賈,算不算破壞規矩?陳公公你代陛下過來,要問的不應該是黔陽侯此舉合不合規矩,這個問題應該去問禮部諸位大人以及宗正寺諸大人,到我這裡,應該要問黔陽侯此舉能不能行,以及黔陽侯此舉的目的是什麼。」楊恩繼續說道。

陳如意心裡暗罵,老龜毛,老子不是還沒有來及得直接問出口嗎?

沈漾這時候才接過話來,說道:「韓謙急於確定繼承人,並使趙氏姐弟掌握東湖的內外事務,他還是要親自率部介入河淮戰事啊!」

楊恩點點頭,贊同沈漾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