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透過清晨的薄霧,看到五尖山脈最東北側的芽山就在眼前,同時在漸亮起來的晨曦中,看到右前翼所集結的敵騎密集如陰沉的黑雲,李沖、徐靖再也顧及不得太多,開始下令所部兵馬拉起速度,策馬往牙山全力衝過去,很快就整體超過李磧、李秀他們。
「哼!」
李普長子早死,李沖乃是次子,李磧最小,但李磧自幼被伯父李遇帶到豫章教養,與李沖的關係,遠不及他與李秀親近。
這時看到李沖、徐靖如此作為,李磧冷冷哼了一聲,有不滿也有不屑,但也沒有說什麼,提出大戟橫到膝蓋,率部又往從側前方殺過來一股敵騎迎頭撞去。
李沖此時哪裡顧得上自家兄弟的鄙視,他滿心想著等自己先趕到芽山腳下站穩陣腳,或能有餘力分兵接援後續的突圍兵馬。
他卻看不到他們正前方的芽山腳下,密林之內,千餘連人帶馬皆披黑甲的騎兵這時候正隨著主將龐雄的手勢,紛紛拿起兵刃,翻身騎到馬背上,拉起韁繩,以極緩的速度徐徐踏出樹林。
在倒伏的荒草之上,玄甲騎彷彿收割生命的死神,等著第一波突圍的守軍送到眼前來……
……
……
披甲重騎兵最大的缺點,在於缺乏中長距離機動的能力,但玄甲騎挑選的中原戰馬,體格健壯、馬身高大,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短程衝擊速度不足的問題,短時間內甚至比大楚從川滇等地引進的矮種馬,速度更快。
在從龍遊湖東南岸到芽山腳這段不足四五里的曠野之上,千餘玄甲騎一旦將速度拉起來,彷彿黑色的怒潮一般洶湧而來,踏地如雷霆震動。
要是李秀、李磧率三千精銳騎兵,或許在一馬平川的曠野之上,敢與千餘玄甲騎對沖,但通常來說,不到必不得已之時,還是都會選擇避讓,想盡辦法拉開距離以疲敵軍馬力。
對此時的李沖、徐靖而言,他們身後皆是馬步兵。
而所謂馬步兵,主要作戰模式是運動時用馬、騾等牲口節約體力,以較快的速度進行中長距離的機動,遇敵時則下馬結陣作戰。
將卒騎馬及馬戰訓練,都不及真正的騎兵,所配備的兵甲,以盾矛以及馬背上不便操持的長弓為主,也不適合馬戰,更不要說與重甲騎對沖了。
看到敵騎皆黑甲從芽山腳下的樹林裡殺出,李沖剎那間心跳如鼓,面如死灰,彷彿無形中有隻鐵鑄的巨手,將他的喉管死死的捏住,令他喘不過氣來。
左邊是龍遊湖,雖然結冰,但龍遊湖十數裡開闊,湖上所結的冰面能不能承受數以千計的騎兵一起踐踏上去還是兩說。
更要命的是龍遊湖極淺,大片蘆葦都露在冰層之上,以火箭引燃,一燒便是一片,還能融化湖冰。
右邊是李秀、李磧所部騎兵。
後退是高承源所部的水師殘部。
他們不能往前衝殺,距離敵軍重騎兵的衝鋒線就剩短短三四里的距離,他們倉促下馬結陣,能抵得住重甲騎的叢集第一波像巨浪猛砸過來的衝擊嗎?
「往東南走!」徐靖大叫。
東南方向乃是龍遊湖南端與芽山之間的缺口,約有四里寬,缺口邊緣距離他們有七百步,也就比敵騎前鋒線稍遠一點,但算著時間,他們快馬加鞭,能趕在與敵騎接戰之前抵達那個缺口,然後貼著湖岸邊緣往東面突圍,但能來得及從那個缺口突圍出去的,可能僅僅是他們及身旁數百近隨。
不要說後面的高承源所部,他們身後所率領的四千多馬步兵,此時拉開也有小三里的距離。
他們如此做,實際是將身後整個馬步兵的陣列往東南側斜拉,然後將側翼直接暴露給敵軍的重甲騎衝殺。
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及身邊的親兵侍衛或能成功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