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實自從聽說那條五行讖語之後,這小子就謹慎得要命。守財奴一向都惜命的,姓戚的也毫不例外,所以他知道了讖語和以前城主的死因之後,就特別忌諱水。他住的屋裡不準放水缸,吃飯時只喝粥,從不飲水。從來不接近城下的欹湖,推而廣之,他連魚蝦都不吃了。城裡面本來有座南蠻劉裕刻功頌德的石碑,碑被一隻大龜馱著,因為龜也跟水有關,他竟然僱人挖了個大坑,把那個贔屓碑趺給埋了起來。他就這樣處處躲著水,怕著水,誰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ldo;戚湧惜財如命,所以也沒有帶什麼家僕。他一有什麼事情,就跑到莊上來臨時僱人。當然用得最多的就是齊國人高當牛、高醜兒兩個。要說他的死,又和高醜兒沾那麼一點點關係。
&ldo;話說那天戚湧不知又在城宅中大興什麼土木,總之他大概又一個人忙活不來,便出了城去村中找高醜兒打短工。高醜兒答應他午後就去,可進了城門卻四處找不到戚湧。高牛兒不禁有些生氣,因為他確實遇到過幾次戚湧因為捨不得花錢,把他叫去又躲起來將他打發走的事情。
&ldo;高牛兒想起了以前被放鴿子的經歷,當下牛勁就犯了。他於是走遍了城堡的每一處地方,邊叫著戚湧的名字邊四處搜尋。最後他終於發現了城西南角的一間屋子在裡面緊緊反鎖,他料想戚湧就在裡面,便不停敲門呼喊,但屋子裡面卻毫無動靜。高牛兒氣得渾身哆嗦,他情急之下舔破窗紙,向裡面看去。誰知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空蕩蕩的屋子角落裡赫然擺著一口滅火儲水用的大鐵缸,缸中有一個人翻著白眼看著他,那個人正是戚湧。
&ldo;高牛兒嚇得魂不附體,尖叫一聲就往城外跑去,把我和幾個鄰居領去了城中。我們好不容易才砸開那間反鎖屋子的門,進去一看,戚湧渾身紫黑地浮在缸中,缸裡漂著一根葦管……&rdo;
&ldo;等等!&rdo;庾養突然打斷他的話問,&ldo;一個溺死的人,怎麼會渾身紫黑呢?&rdo;
郭衛回過頭看看他,用一種顫慄的語調說:&ldo;他不是溺水死的,而是被毒死的,那個大缸的水,被人下了劇毒的西域烏頭、毒箭木和鴆毒混合的藥劑!&rdo;
庾養忽然感到有些噁心,因為郭衛方才描繪的場景,比於闐人的遭遇更陰暗,更慘忍。庾養忽然自恨自己聯想力過於強盛,因為但凡有一點令他不快的事情,他就能把這些微厭煩反覆咀嚼,同時大而化之,從一根爛草聯想到滿圈牛糞,從一個噴嚏聯想到兩溜鼻涕。他此時腦子裡就不聽使喚地播放戚湧翻著白眼死在水缸裡的鏡頭,甚而想到了他滿是黑斑的屍體慢慢腐爛的情景。庾養覺得這個時候連咽口口水估計都能噁心地乾嘔,於是對自己的聯想能力更是深惡痛絕‐‐他就不想想當初他怎麼從一根帶著香味兒的頭髮聯想到一位美女而欣喜萬分的事情了。
郭衛卻絲毫沒受影響,他抄起身邊的鴟囊,咕嘟嘟喝了幾口酒,繼續說道:&ldo;你們剛才說了那個於闐人的事情後,我倒覺得他不在麴公子宴會上倒是一件合理的事。&rdo;
宇文愷似乎沒有庾養那樣善於聯想,他倒平靜地笑笑說:&ldo;是不是因為於闐人受驚逃亡之後,那個宴會才正式開始呢?&rdo;
郭衛點點頭說:&ldo;沒錯,也許那天麴公子真的邀請了那個於闐人,因為宴會正是如他所說,是在戌亥之交時候開始的。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那個時間他就真是已經在倉皇夜奔的路上了。&rdo;
&ldo;那次參加宴會的人有范家三口、家僕王義、齊國人馮胡、梁國人王櫓、突厥人吐圖瓦臣、苻茂和我。麴公子家僕雖多,但都是臨時從莊子上招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