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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他策馬上山尋那條秘徑,未料及小姑娘也在山上。

這些天一入夜就能聽到琴音,七絃古琴的琴韻時而松沉曠遠、時而悠長如語,竟是出自她指下,儘管他粗鄙不通音律,卻還是覺得那琴聲好聽極了,在這邊關荒涼之地、在此艱辛戍守之際,莫名感到一些慰藉。

然,昨晚並未聞她的琴聲,從昨日就不見她的蹤影……莫不是昨兒個就上山野宿?

明明拉開距離不與之接觸,但仍不由自主地留意著她的身影,甚至躲在暗處聽她的琴音,偷覷她鼓琴姿態。

對這般莫名其妙的自己,封勁野著實感到懊惱,心中窩著一團無名火似,但此刻望著腿軟跪坐在那兒的小姑娘家,他腦子裡亂糟糟,不確定該說些什麼。

「李姑娘你……」

「嗚嗚……嗚哇啊啊——」姑娘看著嬌小,驟然爆出的哭聲卻響徹雲霄。

封勁野虎軀一震,雙目圓瞪如銅鈴。「呃,你、你別哭……別哭啊……」

小姑娘恍若未聞,繼續使勁兒哭,越哭越厲害,小臉漲得通紅。

封勁野再次被嚇到,兩掌擱在胸前毫無意義地輕揮,最後舔舔唇妥協道:「好、好,想哭就哭,那、那你儘量哭,哭一哭可能會好些,你哭,沒事的,你好好哭。」

若他沒及時拽住那根快斷了的麻繩,在山崖下沒踩穩的她再多蹭幾腳,繩子必斷,人真會往底下掉,到底是小女兒家,剛經歷生死交關,一開始嚇懵了,等回過神會這般嚎啕大哭也屬正常。

她「很正常」地放聲大哭,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他卻渾身上下「不正常」,搔頭抓耳、喉頭澀然兼之腦頂發麻,實在想不出應對之法。

值得慶幸的是,小姑娘狂掉金豆子的時間僅半刻鐘。

大概是哭著哭著,哭到記起自個兒是被人救上崖頂的,意識到有誰正看著她這般哭相,哭聲終於止住,她雙手分別抓著袖子揉眼睛、擦臉,好一會兒才撤了雙袖,微腫的雙眸揚起。

「阿沁……阿沁好好哭完了……多謝軍爺出手搭救。」哽咽著,她維持跪坐之姿朝他一拜。

還好她還認得出自己。封勁野暗想。

今日的他卸去沉重盔甲,穿著一身粗布便服,頭上仍纏著裹傷布條,頭髮依舊亂糟糟,鬍髭較他們初見的那日還要再多些、長些,但面龐上的血汙已都洗去……他還擔心她一時間認不出人再受驚嚇,需得再費唇舌安撫,萬幸擔心之事並未發生。

「昨日在營堡內就未見到你……」他驀地咬住某些踰矩的字句,改問:「李姑娘怎會出現在此處?隨你同行的那幾位知道嗎?」

她點點頭,仍剋制不住地抽噎,少頃才出聲——

「每回出清泉谷義診,總會沿途採掩當地草藥,不知山這兒長著不少覓幽草,谷主前輩說過,覓幽草是治眼疾的一味好藥,所以昨兒個見傷兵營的大夥兒都穩定下來,能騰出照料的人手,我跟谷主前輩報備了聲,帶點乾糧和清水就自個兒上山尋藥草……」

封勁野有些無言地瞥了眼她纏在腰間的斷繩。

像猜出他在想些什麼,她紅著眼、紅著臉,吸吸鼻子又道:「覓幽草雖不難尋到,但多生長在懸崖山壁上,這般懸著身子攀在巖壁上採藥也、也非頭一遭,只有這一次僅是這次……事前忘了檢查麻繩狀況,東西用久了,到底也老舊了……」越說越小聲,很不好意思似。

「僅僅一次,便可要了你的小命。」他嚴肅道。

「嗯。」她再次點點頭,心緒明顯平靜許多,還能衝著他淺淺揚唇。「軍爺把我的小命拽住了,沒給閻王爺收了去。往後阿沁會小心再小心,看到麻繩就會想起軍爺的訓誡。」

他是在訓誡她嗎?沒有……吧?

還是帶兵帶慣了,與小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