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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頁

樓下,鍾丹婷開始練琴,不算有天賦的小朋友,很苦於這件事,彈幾分鐘就哀求老師能不能出去玩一會兒。

老師憂心不已,壓著聲音也哀求:「再練會兒吧小姐,你你……你練成這樣我沒辦法交差啊!」

琴聲生硬生澀,但鍾逾白倒是覺得挺悅耳的,她彈的是宮崎駿的曲子,哈爾扶著蘇菲在空中漫步的那一段音樂。

再熟悉不過。

他在這曲聲裡被召回了過去。

當年,陳影蓮和鍾炳文的婚姻很短暫,短暫到鍾逾白對鍾家的幼年記憶缺失得很乾淨。

二十年前,鍾林在泊洋掌權,他盛氣凌人,手段陰毒。

陳影蓮嫁到他家,上桌吃飯都要看人眼色,而她的丈夫鍾炳文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忍忍吧,別招惹他們,我們好好過我們的就行。」

忍得了嗎?當然不。

她說搬出去。

鍾炳文又有話說:「在鍾家吃穿用都不用你愁,還有傭人服侍你,哪裡不好了。」

話裡隱隱有對女人主意太多的不滿。

他想要的不是個指手畫腳的妻子。

陳影蓮千金之軀,長了一身傲骨,實在受不了這裡的生活氣氛,不久後就領著鍾逾白出了國。

堪堪在出國前,她陰差陽錯開了鍾林的保險櫃,翻到了他的黑帳本,那些險惡的、見不得光的貪婪,赫然眼前。

重重一沓罪證,到頭來,壓垮的卻是她的生命。

鍾逾白對這個冰冷的鐘公館沒有太深的記憶,他只記得在星洲的家,他和媽媽在一起的家,那邊的院子裡也種了一棵相思木。

來時逢冬,一個不存在於星洲的季節。在文藝作品裡見過美麗的大雪,沒想到身臨其境,卻是如此的枯澀、難熬。

再不習慣,他也就這麼熬了過來。

眼下這棵樹,是他回來那一年託人栽下的,他在這裡造了一個家。

可惜樹是假的,家也是假的。

沒有柔婉的身影坐在樹下,教人讀詩:「jane,今天的古詩有沒有學會?」

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腿上,「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汗滴禾下……汗滴……嗯,」

她眼睛滴溜溜一轉,很會耍滑頭:「想不起來了,我去問問少爺!」

背不出句子,她一點都不會難為情,提著裙子,就翩躚地飛走,從深春裡飛到了他的身邊。

「汗滴禾下土後面是什麼?」jane抬起一張紅潤的臉,求助看他。

鍾逾白笑她,「小小年紀,就知道作弊?」

他輕扯她臉頰,說:「自己想,想出來,給你買冰淇淋。」

有了冰淇淋的誘餌,那首詩就背得很輕鬆了。

想到這裡,鍾逾白露出一點笑容,看著樹下,好像那兒真有個小孩在迎著他跑過來。

他今天回鍾家,也是來取東西,碰見鍾瑀純屬巧合。

從沈束那裡拿回來的照片,還在書櫥。

他和紀珍棠的合影,兩個人坐在鮮花叢中,海棠未雨的春日,歲月靜好。

他習慣在書房放置相簿,書房是公用的,但鍾逾白用多了,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讓出領地,在這個家裡,惹他實在沒有必要。

人人謙讓,海闊天空。

然而鍾逾白最近發現,鍾家不再安全了。

他便想要將一些貴重的東西順走。

望著這張照片,他短暫失神。

那天,她問理想。

鍾逾白答不上來。

但他想起,他年輕的時候也愛看書,香港作家,她唯愛亦舒,他喜歡金庸。

喜歡昭彰的英雄主義,和綿綿的兒女情長。年少時,他嚮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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