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府自然是求之不得,這案子無論如何,都是堆燙手的旺炭,能推出去,那簡直是燒了高香,當天就上了摺子,隔天皇上批了摺子,“茲案重大,責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三司會審”。
這會審的地方,還是在開平府衙門,李小么在衙門後的一條小巷裡下了車,戴了帷帽,水家幾個小廝拱護著,從衙門側門進去,穿過一間穿堂,進了府衙退座間,小小的一間屋子,掀簾進去,水巖和水蓮已經在屋子裡坐著了。
見李小么進來,兩人急忙站起來,水蓮幾步過來,親自替李小么去了帷帽,臉色微白,“五爺來得正好,三司衙門的幾位大人剛到,正在後堂喝茶呢。”
李小么神情輕鬆,謝了水蓮,轉頭看向水巖,水巖不等她問,立刻說道:“放心,處處妥當。”
李小么舒了口氣,走到黑沉沉的帷幔後,用手指挑起帷幔,往外面看。
這府縣之衙門,正中靠後,是一個半人來高的臺子,那審案官就坐在這臺子上頭俯看眾生,當真是高高在上。
臺子後面和兩邊都垂著厚重威嚴的帷幔,如今李小么和水巖等人,就是在臺子左邊的帷幔後聽審,從這裡看出去,大堂中的情形一覽無餘,卻看不到臺上的三司官員。
“三司的人?”李小么放下帷幔,轉頭看著水巖低低問了半句話。
水巖立刻點頭,湊近一些,低低答道:“刑部是二爺署理,大理寺那邊,大理寺卿周海齊親自來了,這周海齊雖和郭家旁支有點親戚,卻是剛正之人,御史臺來的是嚴申遠。”
李小么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嚴申遠青州人,貧寒出身,以清廉強項著稱,士望極高,是個海瑞式的人物,怎麼是他來了?誰讓他來的?
李小么輕輕吐了口氣,算了,這會兒也顧不上這個了,這真成了刀尖上跳舞了,跳得好,就衝嚴申遠這三個字,士子那邊的激憤就能平伏的一乾二淨,至於周海齊……剛正就好,這一場,是陽謀,也不怕剛正。
帷幔後一陣腳步聲起,幾個人忙住了聲,不敢再多話,前堂威武聲起,李小么挑起帷幔看向外面,水巖挑著另一邊帷幔,神情凝重擔憂的看著大堂內威風凜凜的三班衙役。
這一場官司,一道道都是陽謀,只看人心。
水桐跟著兩個獄婆上來,垂頭跪在大堂右邊,沈氏纖瘦可憐的跪在大堂左邊,肩膀不時聳動著,彷彿在抽泣不停。
高臺上一聲凌利的驚堂木響,一個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官話響起,長篇大論的唸了一通,威嚴的問著水桐:“陳水氏,本官所念,可都屬實?”
水桐跪伏在地,不動也不說話,那口音濃重的官話停了半晌,大約是在聽著誰的耳語,‘噢’了一聲吩咐道:“既託了訟師,就叫進來吧。”
沈氏忙抬起頭,半轉著身子緊張的看向衙門口。
水巖伯父、鎮寧侯水清明門下清客蘇萬方一件青布長衫,手裡拿著柄竹紙素摺扇,面帶笑容、神情謙和的進了大堂,先衝著臺子上長揖見了禮:“學生蘇萬方見過各位上官。”
“你既是有功名之人,怎麼做起這訟師來了?”那口音濃重的官話明顯不悅的問道。
蘇萬方拱了拱手,語氣誠懇,“這是大人關愛學生,回大人話,學生這是頭一回做訟師,只盼著也是最後一回,是這案子讓學生心中如堵石塊,鬱結於胸,實在不能視若無睹。”
“既然如此,這訴紙你也看過了?訴紙所言可屬實?”
“回大人,訴紙所言陳水氏花瓶擊殺其夫陳忠良一事,屬實無誤。”蘇萬方答的極是乾脆。
這一答出乎幾乎所有人意料,大堂裡一時鴉雀無聲,這麼一認,這案子還審什麼,這就能定斬立決了!
“大人,學生有些話要問一問陳沈氏及其家僕,求大人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