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明朗,眼神清澈,她戴著巨大的假髮,像兩隻翅膀張開了在腦袋上,脖子上的鰭因為激動而劇烈地扇動著,她坐在了姑娘對面的椅子上,說: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們英年獸是不能和人類通婚的。
為什麼?姑娘問。
沒有為什麼,雌獸耐心解釋,這是傳統。我們獸族本來就數目很少,不能再和外族通婚,那樣會混淆血展擴每個人都有統一指派的物件。我就是他的物件。
姑娘看了她一會兒,她是一頭很美的雌獸,脖子修長,身形高挑,眼神有些憂傷,面板黝黑而粗糙。但是她終於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說你走吧,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雌獸一驚,還想爭辯,她說:你們分開吧,不會有好結果的,我們獸族都是死囚的後代,生活艱難,他一定會離開你的。
姑娘看著她,仰著頭,看起來是那麼美,她笑了,說:我不信。
她慢慢地吐出這三個字,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我,不,信。但它們還沒降落,雄獸就離開了她。
雄獸的離開和那頭雌獸無關,是因為他們的幼兒。
獸說:我們不能要這個孩子,我們永遠都不能要孩子。
那個姑娘,現在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女人了,她說:我一定要把我的孩子生下來。他就在她腹中,她能感覺到他的每一次呼吸。她說:這是我們的孩子。
不,獸看著她,眼神痛苦,他只是一個雜種。
她淚流滿面,終於號陶大哭,像這個貧民區裡的每一個蓬頭垢面的潑婦,拉著他,說求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吧,我想要一個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你愛我的話,為什麼不愛我們的孩子。
他們爭吵了很久,或許是一個星期,或許比他們愛上彼此的時間還要久,獸終於說:好吧。
姑娘生下了這個嬰孩,但是嬰孩永遠沒有父親了。那頭英年獸離開了,就像他來的那天那樣突然,姑娘一個人去扛煤氣罐,孩子就會長大了。
孩子真的長大了。故事就是這樣。
就這樣?鍾亮不可思議,看著我。
是啊。我說,你不知道報紙上寸土寸金,還想多寫,小心被打死。
鍾亮於是存檔關機,意猶未盡:當作家真好啊。說完,又覺得不妥,說,當寫家真好啊。
不管他語氣中的鄙視,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想到我的母親就是如此,對我講到我的父親,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話語,她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她說:你恨他嗎。
我說:不知道。
我的母親神情恍惚,可能是過了太久,故事中那個女人根本不像是她自己了,她說:要是我,我會恨他的,就這樣離開了,是不是去找那頭雌獸了呢,那個孩子,會不會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雜種,人不人獸不獸。她嘆氣。
我說不會的,走過去摸母親的臉,萬古庵中的氣味讓為合安,我說,我過得很好。恨會把我摧毀的。
她就微笑了,她說:你終得靜合,但如果你變成一個偏執暴虐的孩子了,我也不會怪你,這些,都不是你的錯,都是你的命,你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又說,我告訴你的,過去的,就過去了,你不能去找任何一頭英年獸,知道你的身世的人,你永遠也不能再見他們,一任何知情的人,都不要再見。
她履行諾言,五天以後,一場大火燒掉她的庵堂,她靜臥其中,就像她還是一個少女時那樣。
這些都是假的。鍾亮說。
啊?我沉浸回憶,一時呆住,傻瓜一樣抬頭,看他。
他皺眉毛走過來,遞給我可樂喝,他說這些都是假的,你別傻乎乎地以為那孩子是你了,還感傷得要死,你才多大歲數,你出生的時候我們市早就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