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心血,實在算不上明智。其實莊前輩的眼力天下第一,早成公論,又何必行如此殘忍之事。何況就算那傳說是真的,人總是要死的,光一對眼珠子不老不朽,也不見得有什麼用。”
莊易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突然一聲淒厲的哭叫由遠而近,飛快的搶到了眾人面前。只見一個紅衣女子披散著齊膝的長髮,用一種古怪的姿勢,躬著腰,站在甲板中央。
是蘭葩。
她雙目圓睜,像蜥蜴一樣四處亂轉,兇光四迸。又是一聲尖叫,重重的跪倒在闍衍蒂的屍身旁,伏身亂吻那血肉模糊的屍體。十隻半寸長的指甲全折斷在地上,手上鮮血淋漓,也不知是她的還是闍衍蒂的。
她猛地抬頭,批發浴血,直勾勾的盯著莊易,聲音嘶啞,不似人聲,和當初妙絕天下的嗓音更是判若兩人:“是你……是你……你居然敢殺了闍衍蒂,你是神所唾棄的魔鬼……”她一語未竟,身形已如閃電般一縱而起,十指如鉤,向莊易撲去。
莊易那一剎也已搭箭在弓,出手就射。
“哐鐺”一聲,那隻沉重的鐵箭鏘然落地。蘭葩也跌倒在甲板上,小晏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他們之間,神色依舊十分澹然,似乎連衣袖都沒被風吹動過。
相思也不明白他是用什麼擋落莊易那一箭的,記憶中,彷彿只有一道月白的微光猝起於他的袖底,然後就無影無蹤。
他看著地上的蘭葩,清寒的眸子中透出一絲悲哀:“蘭葩姑娘,闍衍蒂被殺,首罪在你,你不必多造罪孽,還是回去閉門請罪的好。”
蘭葩面露獰笑,正要掙扎著站起,突然一種巨大的驚駭凝固在她的臉上——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額頭上正在流淌的鮮血!
一股細流,就從赤紅的半月下點滴而出。
——這枚月輪是神的恩賜,將永嵌骨肉。
——爾若犯下滔天大罪,神將親自取走此石,爾之頭顱,將成為神壇之祭。
一種死灰色頓時佈滿蘭葩的臉,她怔怔的凝視海天深處那些咆哮的黑浪,突然失聲爭辯道:“不——,不是我的錯,我不想死!”她的聲音淒厲無比,卻突然被呃在了咽喉中,她一聲慘叫,低頭吐出一口鮮血,雙肩不住抽搐。
巨大的黑色的雲堆鑲著微紅的亮邊,直直的垂在她頭上,她就這麼低頭跪在地上,彷彿死去了一般,大家都被驚呆了,也沒有人敢去扶她。
良久,她又抬起了頭,輕輕啜泣,全身都因恐懼而顫抖不止:“是,是我護主不力,讓闍衍蒂蒙難,背叛了大神的意旨,罪無可恕,應當墜入煉獄,生生世世,永不超生……”接著她血紅的嘴唇中突然吐出一串尖利的符咒,又猝然住口,轉過血跡縱橫的臉,向大家微微一笑,這一笑讓人只覺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讓人窒息的死氣中,她的表情異常平靜,緩緩道:“你們,都是神的罪人,犯下萬劫不復的罪過。”
諸人渾身的血液都已冰涼——因為這句話聽起來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中,而是來自一旁血泊中的鳥屍體內!
鳥屍烏黑的雙翼鋪開,鮮紅的血猙獰的淌著,像撕開了一張魔鬼的血口。
她喉嚨中發出一種古怪的呻吟,聽上去時近時遠,時而兇惡時而痛苦恐懼,美麗的臉上迅速佈滿了一層詭異的藍色,整張臉都扭曲著。
她猛然住口,雙手扭曲,用力撐著甲板,長髮擋在她低垂的臉上,那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海底,又似乎就來自她的身體:“一群罪惡而愚昧的不信神者,竟眼睜睜看著惡魔冒犯天神,袖手旁觀……你們都犯下萬劫不復的罪孽,神判你們全部粉身碎骨於闍衍蒂葬身之處,無一逃脫!你們只用等候,等候……”
她一字一句的道:“等候六支天祭。”
相思身體猛地一顫,眉心又是一陣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