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
整個竹舍一時寂靜,也沒有聽到誰的嘲笑聲,還有最重要的沒有說完,我舔了舔嘴唇,得一鼓作氣說下去,喉嚨有點幹,正當要再開口,卻突然被慕言悶笑著打斷:“這些,明明是我要對你說的吧……”
我瞪著他:“我是認真的。”
他研究我神情半晌,收起玩笑神色,順便收起扇子,點點頭:“好的,我記住了,還有呢?”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打斷,就有點難以為繼的感覺,我抬頭飛快瞄他一眼,咳了一聲,瞪著地面:“還、還有就是,”調整出惡狠狠的語氣:“不準看什麼別的美人,有美人跟你搭訕也不準理她們!”
他悶笑出聲,手搭在我肩膀上:“嗯,還有呢?”
突然就有點傷感了,我垂頭喪氣地看著鞋尖,半晌:“要早點回來接我。”
頭被抬起來,他定定看了我一會兒,額頭被蜻蜓點水地觸了下:“等山上的佛桑花謝了,我就來接你。”
在這個豔陽如炙的盛夏晨日,我們一個向著山外,一個向著山裡,南轅北轍的兩條路各自延伸千里,彷彿無終的命運。我不能預知,卻隱約感到不安,自古以來,那些惜別以花期為諾的男女,似乎都是錯過,因過而錯,因錯而過。繁華景物都在身邊過去,一路燕囀鶯啼,不久,眼前出現一段長而斑駁的青石階,濃蔭掩映,臺階角落長滿碧色苔蘚,像一幅錦緞暗繡了同色的邊紋。停下腳步抬頭望上去,綺柱重樓,白玉鉤帶,五色簾有耀目光彩,眼前的巍峨山門同昨夜所見毫無二致。公儀斐轉身看我:“君姑娘可是累了?”其實只是腦中頓然浮現那個撐著孟宗竹油紙傘的頎長身影罷了。我搖搖頭,跟著他一路踏上這段年成久遠的青石階,臨近山門,到底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這孤竹山,是公儀家的產業?”引路的公儀斐頓了頓,重樓正中懸掛的巨大銅鏡映出他白色身影:“從前不是,孤竹山是佛桑花的聖境,每到佛桑花期,賞花之人多得要將山路踏平,所以五年前我將它買回來了,這麼個清幽之地,還是安靜點好。”我緊隨上兩步,來到山門正下方,及手觸到陽光下斑斕的琉璃珠簾:“山門看上去有些年成了,這副五色簾倒還是嶄新。”公儀斐似笑非笑摩梭著手中玉鐲:“一月換一副,五年來光這一項就不知燒了我多少錢,能不新麼?”話罷打起簾子:“君姑娘,請罷。”珠子乍然撞擊,發出叮噹脆響。我伸手穩住撞擊的珠串:“其實撤掉這幅簾子也不礙事吧,這樣常換常新,著實浪費了些。”他低頭做出考慮的模樣:“也不是不可,但總覺得,撤掉它,就少了些什麼。”我看著他:“少了些什麼?”他頓了頓,若有所思拂起一串珠簾:“大概是,燒錢的快感。”“……”
我不知這座山門對公儀斐意味著什麼,他似乎毫不在意,也許已經忘記少年時代曾在這裡邂逅一名女子,那女子黑髮白衣,撐著孟宗竹的油紙傘,不知在何時死於何地。山門旁古樹參天,邁步而過的那一刻,感到那些細密葉縫裡藏了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看著我。這巍峨山門是那死去女子不能消散的執念。可我不做死人的生意。
柸中雪之第二章(3)
山門後又是百步石階,石階之上,叢林掩映一處深宅大院,規模堪比王室行宮。想來公儀家果然十分有錢,有錢到這種地步,背後不是政府撐腰就是反zhen fu的撐腰,慕言竟與這樣的家族有所結交,真是讓人擔心。
一路無話,臨近宅邸,看到宅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正覺奇怪,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騎著匹瘦馬跌跌撞撞不知從哪裡跑出來,幾乎是摔下馬地哭著跪倒在公儀斐面前:“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夫人和大小姐又打起來了,宵風快死了,翠兒姐姐讓我趕緊來找您……”少年話還沒說完,眼前白影一閃,公儀斐已將我一把帶上那匹喘氣的瘦馬,箭一般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