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雞帶著小雞正在菜地裡找蟲子。
隔著籬笆牆,能夠看到院裡一棵桃花開的火紅一片,念椿娘把竹門上擋著的一根棍子拿了下來,笑著說:“這屋子比起二嫂家的要簡陋許多,翠兒你別嫌棄。”念椿已經抱著大包袱往裡面走,玉翠跟著他們母子進了院子,輕輕笑道:“只要有片屋頂能擋擋風雨,也就夠了。”
小小三間茅屋,搭在院裡的一個棚下盤著灶,灶旁有張小飯桌,上面擺著碗筷,一堆柴火在棚子的另一腳,看來這就是做飯吃飯的地方。
念椿已經在那裡嚷嚷:“娘,嫂嫂的東西放到哪裡?”念椿娘拉著玉翠的手進屋:“屋子小,原來唸椿小的時候是和我住一間屋的,現在他漸漸大了,我就讓他睡在堂屋,你不嫌棄的話,就還是和我睡一張床吧。”怎麼會嫌棄呢?
玉翠跟著念椿娘進屋,中間是堂屋,雖稱不上家徒四壁,卻也見不到什麼傢俱,一張桌子用了總有二三十年,上面的油漆已經全都掉了,擺了兩把椅子也是七歪八扭,不曉得坐上去會不會摔下來。
桌子下面擺了一個小小的鋪蓋卷,看來唸椿晚上就睡在桌子上面,他現在不大,桌子還能睡下,等再過幾年這桌子就該盛不下他了。
西屋掛著草簾,念椿娘已經把玉翠的包袱抱進去,屋裡只有一張床,一個缺了一條腿的小桌子擺在窗下,還蓋了半塊藍布,上面放著鏡子梳子,看來這就是念椿娘梳頭的地方。地下放了幾個草墩,念椿娘把包袱放到桌子上,回頭瞧見玉翠站在那裡打量,臉上的笑容帶了些羞澀:“家裡窮,這些東西都是以前用過的,你可別笑話。”
記得聽張母唸叨過,說念椿孃家曾是這族裡數得著的富戶,田土有個七八十畝,還蓋了幾間大瓦房,念椿娘從小雖沒有使奴喚婢,從小穿的戴的吃的也是村裡大部分人沒見過的,現在落到這個田地,難得的是她從不埋怨,真是好人沒人理啊。
玉翠拍一拍她的手:“小姑姑你怎麼這麼說呢,只是你們的日子這樣清苦,五叔家也不幫襯幫襯?”張五叔就是當日族裡給念椿外公尋的嗣子,和念椿娘有兄妹名分,論情理都該幫襯些才是。
念椿娘低頭不說話,半天才輕輕嘆氣:“這是我的命,當年小的時候享福太過,今日折補些,等來世也能託生個好人家。”說完念椿娘抬頭:“只是可憐了念椿跟著我吃苦,我又……”
說著念椿娘住口,就算去京城尋到了那個人又怎樣呢?他說不定早已另娶,縱然看在昔日情分上收留念椿,大婦可能容得?說不得他另娶的還是豪門大戶的小姐,不然也不會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到時這豪門大戶的小姐知道了自己方是他的原配,心裡又會做何想?
念椿娘又一次嘆氣,玉翠是聽不得人嘆氣的,低頭想了想,笑著道:“這幾日天氣晴好,等喚個泥水匠人來把屋頂收拾一收拾,再重新整整籬笆牆,我瞧這籬笆牆也有些破了。”
念椿已經蹦了進來:“好啊好啊,我知道哪裡的竹子好,嫂嫂我們這就去砍竹子回來做籬笆牆。”念椿話語活潑,這樣的話語讓念椿娘面上的愁苦少了幾分,也笑著和他們商量。
叫了泥水匠把牆壁粉刷了,屋頂也重新蓋好厚厚的稻草,籬笆牆破損的地方已經修好。有多餘的竹子,玉翠索性把院裡那個棚子也圍了起來,省得下雨時候吃飯做飯都不方便。
念椿是最高興的一個,成日圍著玉翠嫂長嫂短,這下就不光是找玉翠學字了,玉翠雖然丟開書本那麼幾年,她記性好,還記得許多典故。買不起紙筆就削了桃枝,在泥地裡划著教念椿,論語上的話,孟子上的學問,能記得的,玉翠都教給念椿。
念椿娘心裡是著實指望念椿讀書上進的,只是家裡窮,出不去束脩不說,還指望念椿出去外面給人看牛賺幾個銅板回來補貼,有了玉翠這樣一位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