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房間內不生爐火,不著厚衫,宛如夏天一般生活在這竹屋之中,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女子並未急著回桑邪的話,而是手持書籍,瞧的仔細,抬起手輕撩鬢角的烏髮,又翻了一頁,才道:“我一向安眠時間沒你久,這次你卻如此貪睡,可是身體不適?”言落後,抬眉看向桑邪。
桑邪瞧著安雅,無奈輕嘆,眼前女子與她一般,都活了很久很久,甚至她還比自己還晚生了數月。為何她眸子中,如山中冷霧,似暗夜曇花,好像看了太多塵世,什麼都是淡淡的。
總是擺出一副凡事皆是命的態度,叫人無奈,又忍不住想問個究竟。可一旦走過去問了,那霧便散了,花也謝了,飄飄搖搖中,徒留一地殘骸。
當真叫人討厭。
桑邪偏移目光,嘴角微勾:“或許你我並非不會死,說不定哪一次,就再也無法醒來。”
“如此,也甚好。”安雅言落,挑眉:“莫不是,你怕死?”
“若有來世,死又有何妨?如今你我一死,這世間繁華,就再也與你我無關了,我又怎會不怕?”桑邪單手拄著下巴,轉頭看向窗外的白雪,若有所思道:“丞相府養出的殭屍,並非只有你我……自從那日起,他們足足追殺了我們兩百年。”
“他們又有何懼,可怕的終歸是人心。”安雅將書合上,放在一邊,亦看了眼窗外的雪,接話道:“想來這次,時間如此之久,多半和你誤食狼血有關。你身體本就刀槍不入,外力無人可傷,內裡卻十分脆弱……你又素愛殺生,嗜血,你偶飲狼血後的變化,只有司馬仲達一人所見,此人狼顧之相,想必事後尋到你的軟肋,並且告知後代謹慎,也不是不可能。”
“誰說我刀槍不入?徐夫子所鑄之劍,驅邪,自然可以傷我。”桑邪輕笑,道:“至於,司馬仲達,他是少有的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也生於末年,同是亂世,我才願意與其交流。”
安雅沉默不語。
“還有,我哪裡有愛殺生,嗜血。”桑邪擺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直起身,看向安雅道:“今晚既是除夕,我便去瞧瞧現在的人,過的如何。”
“體察民情固然是好,但……莫要殺生,可曉得了?”安雅提醒道。
“我應你,他人不欺我,我絕不欺他人。”桑邪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安雅喚住她,也跟著起身,從一旁拿出一把白油竹傘,遞給桑邪:“出棺那日,那些人可是欺了你?”
桑邪接過傘,冷著臉,沒有言語。
安雅:“早去早回。”
桑邪轉身,便消失在這竹園間。
她與安雅居住在長安城外的山林裡,這裡空氣清新環境淡雅,基本沒什麼人,只是離市集太遠,需要穿過前面的竹林,再繞過一座山才能到達繁花似錦的長安城。
雖不曉得安雅為何喜歡住的如此偏遠,還要時不時去市集裡發發呆,喝喝酒。
也罷,無盡的生命,若再不看看人,真的會把自己看作妖怪。
天空飄著的雪,越來越大,桑邪深吸一口氣,抬起手,雪花落在上面,並沒有融化,目光微眯。
忽然,桑邪頓住腳步,樹林裡有二十幾人出現在她面前。
“就是她殺了我們鏢局的人。”打頭的男人手持砍刀,帶著殺氣,瞪著桑邪,道。
身旁的男人,細細打量著桑邪,瞧著她手持竹傘,白鶴般的身姿,站立在白雪中,心裡不由得感嘆,世上怎會有人將白衣服穿得這般好看?怎麼看都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
“卓爺,不會認錯人了吧?”
卓峰冷哼一聲:“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她殺我兄弟五人,手段陰毒,若我不是跑的快,也慘遭她毒手。”
桑邪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