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盤旋不去,似乎有個女子對他說,「桑榆已失,不如棄捨。東隅未升,焉知不可得?」究竟是誰,那聲音彷彿是姜窈、靈動嬌俏,但她又怎麼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本以為失了聯軍主帥之位,要鬥垮李兌更是難上加難,而如今,要如何才可反轉逆勢,棄捨桑榆、重得東隅?他不斷這般想著,忽然眸光一閃,遂旋身坐下、拂袖提筆疾書。一炷香功夫,已寫完密信,交至晁也手上,要他務必連夜呈送趙王親閱
……
清晨時分,他朦朦朧朧醒來,又成了『小虞兒』。窗外似乎淅淅瀝瀝下著雨。『小虞兒』發覺自己躺在一間大書房裡的一張藤床上。這書房的擺設似乎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來哪裡見過。正在疑惑間,他忽然想到什麼,猛然坐起、左右望尋,但心仍像被倒空的酒杯、拋進湖中驟然沉底。
這幾天來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原來不是每次醒來、都會有小令箭陪在身邊。他終於還是把她弄丟了麼?
還是說,她真的是小妖女,已歷人間,便被大妖女抓走了?
小虞兒倏地站起來,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小令箭在哪裡,但他還是想去找她。他一推開門,門口的虞福、虞善齊齊向他行了個禮。他急忙問道,「小令箭呢?我要找小令箭!」
虞府上的人時常聽小盾牌稱呼楚二小姐為「小令箭」,這時聽公子爺也這麼叫她,虞福、虞善有些好奇,什麼時候公子爺也這麼親熱地叫楚二小姐的暱稱了?二人忙一躬身道,「小的這就去找。」
他們向廂房那邊走去,小虞兒見這兩人似乎信心滿滿、知道小令箭在何處,不覺心中稍寬,緊緊跟著他們。
還未到楚姜窈的廂房,路過虞從舟的臥房那邊時,虞福虞善聽見公子爺喊了聲,「不必找了,我看見她了!」
他們回頭望去,看見公子爺鼓著嘴呵呵地笑著,而楚二小姐居然正從公子爺上房的窗戶那兒往外爬。
楚姜窈自然是以為虞從舟昨夜睡在他上房裡,所以趁著太陽剛升,溜過來找小虞兒,沒想到他房中無人,她以為出了什麼紕漏,趕緊鑽出來。卻被小虞兒撞個正著兒。
小虞兒帶著壞笑,看著她卡在窗戶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她張口求饒了,他才故意懶洋洋地走過去,把她拎了出來。看她頭髮都鬆散了,就整蠱地揪著她的幾縷散發一圈圈繞上她的髮髻。兩人靠得如此之近,他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髮際了。
虞福、虞善從不知公子爺和楚二小姐已經親暱到這般地步,都想,不該看的快別看!一人忙轉頭向右、另一人轉頭向左,兩人的腦袋噗嚨一聲撞到一起。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小虞兒笑著低頭看著她。
「你想要去哪兒?」
他環顧四周,天色陰沉沉地沒有生機,府裡小徑上也都結了寒冰,便說,「想去沒有結冰的地方。」
小令箭看著他溫暖的神色,心想,今天是最後一日能和小虞兒在一起了,他想要的、都想給他。
「那,去千詢舫好麼?」 她莞爾一笑,「聽聞那裡,河有畫舫,舫有畫梁,河水不蠹,寒冬不冰。」
他就知道她最懂他心意,說,「好,酒過千巡便更好!」
二人剛出虞府,細雨越下越大,他卻欣然地笑了,一伸手握住小令箭的腕,拉著她就在雨中奔跑起來。她也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捏之態,只是緊跟著他的腳步,邊跑邊笑,任由雨水彷彿淚水一般,浸潤眼眶、滑落臉龐。
冬日陰雨中的邯鄲城,本沒有多少車馬行人。他們二人的衣裾翻揚便自成一道風景。
一路雨奔,佳人在側,巧笑在耳,他自覺酣暢淋漓。
奔至河邊,她所說的千詢舫,停靠在梅花塢邊。果然是流水不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