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崇煜的背後,書齋店小二罵罵咧咧——十分不歡迎長期只看不買的顧客!憑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儲崇煜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自顧拖著腳步回去了。
黃家的馬車到了黃府。
黃妙雲沒能把姜心慈吃的藥記下來,她有些懊喪。
胡媽媽早看出黃妙雲的心思,她與尤貞兒和周媽媽分別後,在夾道上勸解黃妙雲,道:「姑娘,夫人這病只需吃藥養著,也不危及性命,你倒也不用過分憂心。」
黃妙雲臉頰鼓著,眼睫低垂,牽著胡媽媽的手沒有說話……她比誰都清楚,這病會要了她母親的命,但胡媽媽有意瞞她,她再問肯定也還是問不出結果。
胡媽媽送了黃妙雲回團月居,便帶著藥,回了箬蘭院。
姜心慈正在梢間裡喝山岩翠綠,綠茶的湯色黃綠明亮,葉底肥嫩成朵堆在杯底,像攢成團的綠繡球,此茶據說還能提神清心,消悶除煩。
她手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佛經,已經讀了半本。
胡媽媽拿著大半包藥進來,跟姜心慈說:「夫人,今天晚上的藥,已經叫弄棋吩咐廚房煎去了。」
姜心慈放下茶杯,懷裡摟著引枕,第一句話便問:「妙雲說去看看敬文敬言,送他倆送香囊,送了嗎?」
胡媽媽嘴角扯出來的笑容有些發澀,道:「可巧兩位郎君的先生告假,我們在街上碰到他們了,他們還陪著姑娘去把了脈。」
姜心慈忙問:「大夫怎麼說?」
胡媽媽燦笑說:「無礙,說咱們姑娘是暈車才頭昏犯困,藥都不用吃一帖。」
說著,胡媽媽便拿過姜心慈手裡的引枕,放在她腰後,姜心慈順勢靠了上去,又問道:「香囊送了嗎?」
胡媽媽從來不騙姜心慈,因為知道騙不過,便是不想說的話,悄悄瞞過去就是,偏姜心慈問到臉上來,實在躲不掉,只好道:「……沒送,看完大夫,姑娘就忘了。」
姜心慈笑容淺淡,又甜又苦,她就知道是這樣……正好胡媽媽去抓藥的時候,黃妙雲就要去給一起出門給敬文和敬言送香囊,哪裡那麼巧?
她從來不跟孩子們細說她的病情,黃妙雲這是想偷偷打聽她的病。
胡媽媽坐在姜心慈身邊,溫聲道:「夫人,小娘子和郎君們眼看都要到議親的年紀了,難道他們的婚姻大事,你也要交給表姑奶奶操持?」
姜心慈臉上笑容褪去,今兒她派人去給秋桂送藥,丫鬟回來卻說,秋桂在佳芳園好吃好喝地待著,根本就沒真的挨板子!
窗外的柔光照進來,愈發襯得姜心慈面容消瘦蒼白,她扭頭,看向庭院裡旺盛的毛竹,生機勃勃地在牆邊長了一大叢,她有氣無力道:「我提不起勁兒……我出不了這個門。」
她快不記得,有多久沒出門了,自從她雙親亡故,自從她當初從孃家唯一的親戚陳表妹家中回來,便不願再出門,彷彿多曬一縷外面的陽光,都覺得渾身灼痛,唯有躲在這小小的箬蘭院,才覺得舒坦一點。
胡媽媽默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坐了一會子,勉強笑了一下,道:「姑娘和言哥兒都還小,敬文的事……有老爺在,您也可以省心些。」
姜心慈不想理會和丈夫有關的任何事,只道:「妙雲雖然好糊弄,但也很固執,幸好她不如貞兒丫頭那般精明,她若再問我的事,你就把從前的說辭告訴她,說我是肝火鬱積,旁的再不要說了。」
胡媽媽應諾一聲,姜心慈又交代說:「貞兒回來了吧?。既然貞兒捨不得打秋桂,你督促著人去打板子吧。不要用後院的竹條,讓前院的護院拿結實點的板子打。」
「好!」胡媽媽笑著退下了,這是這幾年裡,姜心慈罕見地連續兩次出手插手內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