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慈手裡還攥著布料,她沒說話,她早知道老夫人偏袒張素華母女,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已是極好的。
黃敬文和黃敬言可不這麼想,言哥兒早就對尤貞兒生了厭惡,黃敬文則漸漸將心思放在周小娘子身上,逐漸從青梅竹馬的感情裡脫離出來,今日事關母親,他也生了幾分厭惡與憤懣。
胡媽媽打簾子進來說廚房的送飯過來了。
母子四人一道用了晚飯,月亮晃上天,黃妙雲他們仨才各自提著羊角小燈,離開箬蘭院。
胡媽媽還是送了黃妙雲一程,黃妙雲勸胡媽媽早早回去,姜心慈離不了她的伺候。胡媽媽便不再送了,說:「往日倒也罷,今日夫人發了病。我到底不放心,還是要陪著過夜才好。」
黃妙雲與胡媽媽就此分別,她甫一回到院子裡,留香奔出門來迎她。留香見黃妙雲表情平和,心知事情妥帖了,又細心問過:「姑娘用飯了沒有?」
「已經吃過了。」
留香笑眯眯地說:「姑娘,儲家派人送東西來了,你去瞧瞧。」
黃妙雲大步進去,臥室裡點著一盞走馬燈,和中秋夜裡的花魁燈一模一樣!
留香獻寶似的說:「是儲家大爺送來的,真好看……」
黃妙雲想起來了,中秋夜裡,儲歸煜好像是說要送她一盞,只不過她當做玩笑話罷了,怎麼他真送來了!
這燈貴重,黃妙雲收了心中很忐忑,連忙問:「大表哥可有其他的話留下?」
留香說:「是儲大爺的貼身小廝親自送來的,說是一切都在燈裡了。」
黃妙雲忙不迭卻仔細看花燈,仔細一打量,卻和那一夜的花魁燈是不同的,這一盞燈上,人物身上的花紋是她喜歡的玉蘭花……儲歸煜真是用了心的。
她將燈轉了一圈兒,果然看見有一處藏了張紙條,開啟一看,儲歸煜要請她幫一個忙,燈是謝禮。
黃妙雲覺忍不住一笑,事兒沒辦成,謝禮先送上了,她燒了紙條,頓時想起來,儲崇煜的信,她還沒回復呢。
留香圍著燈看了好一會兒,才問出神的黃妙雲:「姑娘,燈是要還是不要?」
黃妙雲道:「留著吧。」
姜心慈發病,她又要去求儲歸煜請五草神醫回京複診,既是謝禮,收也無不可,退回去未免傷他情面。
留香收了燈,放進庫房,黃妙雲一個人盤腿坐在塌上,披散了頭髮,展開懷裡皺巴了的信,遲遲沒有提筆。
明日又是秋獵日,若今夜不回,儲崇煜明日肯定直接與她面說,她可怎麼好答覆他。又或者世子夫人真替儲崇煜出面向黃家提親,黃家便沒有迴旋餘地。
黃妙雲想起今日種種,不由忐忑起來,母親前世的死期還未到,父親的印章也未出現,她尚且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家人安危如何,她若嫁給他,黃家再被抄家,他必然受到牽連。
若黃家僥倖躲過劫難,儲崇煜將來要弒兄,與儲家為敵,她的家人又該怎麼辦……儲歸煜又是她的恩人,她又能坐視不理麼?
黃妙雲捏皺了紙,呆了片刻,提筆回了信。
夜深了,黃妙雲到底是親手將炕桌上那點子跳動的小火焰,生生給剪滅了。
黃妙雲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她今日沒有打算去賽馬場,大黑早早在門口等著她,她送了信出去,便折回了府裡。
黃家兩個兄弟今日也沒有出去,都陪在姜心慈身邊,黃妙雲也在箬蘭院裡,和姜心慈一起料理內宅之事。
雖然老夫人說了不再計較從前的事,但不計較和不知情是兩回事,黃妙雲要將張素華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呈到老夫人跟前。
黃妙雲一面查帳,一面提了下人審問,那些人本來嘴巴嚴,只是聽說昨兒冒犯姜心慈的粗使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