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妙雲很關心:「陳姨母態度如何?」
胡媽媽說:「倒是沒看出來生氣的樣子。」
黃妙雲稍稍放下心。
正月裡,黃家都一團和氣,黃景文的婚期定下了,聘禮下去了周家,只等吉日到了,新婦過門。
姜心慈身體越發見好,黃景文的婚事全是她一手操持的,黃妙雲從旁協助。
二月上旬的一個吉日,黃景文迎娶了周家小娘子過門,黃妙雲多了一個嫂子。
新嫂子來的日子尚且短,初瞧著是很溫柔嫻靜的人,待人也很和善,不出一旬,黃家上上下下全對她一片好評——除了福壽堂的人。
新婦入門,尤貞兒母女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即便有老夫人相互,底下的人個個都很有眼色,自然向著未來的主母,尤貞兒母女已經許多日子不曾出門,張素華連逢「七」的日子都不出去了。
長兄大婚,家裡添了位好嫂子,本該是高興的事,黃妙雲卻漸漸夜不能寐。
因為姜心慈的「死期」快到了。
沒有辦法,黃妙雲只能天天守在姜心慈跟前,一刻也不敢鬆懈。
終於,她還是等到那天。
二月十六日,陳惠青果然又來了,她舊事重提,說黃景文既然已經成了親,是不是該輪到黃妙雲了。
黃妙雲擔心姜心慈,一直在門口偷偷守著,隔著窗戶偷聽姜心慈和陳惠青說話——不,應該叫吵架。
起初姜心慈還算客氣,委婉地拒絕了陳惠青。
陳惠青好說歹說,姜心慈就是不同意,陳惠青的言辭便激烈了些,一定要追問緣故,姜心慈哪裡說得出緣故,總不能說她就是瞧不上陳惠青吧?
姐妹兩個沒出閣的時候,姜心慈母親是嫡女,陳惠青母親是庶女,姐姐過的是眾星捧月的日子,妹妹相形見絀,從吃穿用度到外貌才氣,樣樣不如人,嫌隙與嫉妒,日積月累而成,比岩石還要厚,還要硬,時日長了,磨成火|藥的粉末,在這一刻徹底點著。
姜心慈還算有修養,怒極了也不過說一句:「我不會把妙雲嫁到你家,你死了這條心!」
陳惠青卻潑辣得很,拍桌子道:「姜心慈,你不就是記恨當初你父母下獄的時候,我公爹沒幫上忙嗎?!我再告訴你一個準信兒,當初你丈夫利益薰心,為了前途枉顧你父母性命,你的爹孃就是死在他手裡的!活該你嫁這樣的人!是你害死了你的父母!就是你這個不孝女害死了你父母!你的女兒我就不稀得娶!」
一陣巨響,瓷器破碎,桌椅翻倒。
伺候的丫鬟亂作一團,胡媽媽焦急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黃妙雲躲不住了,奪門而入,卻見到渾身發抖的姜心慈。
陳惠青見到了小輩,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卻沒有什麼愧疚的神色,竟想揚長而去。
黃妙雲氣勢十足地吩咐胡媽媽:「把人給我關起來!」又說:「趕緊去請大夫!讓人去衙門裡叫父親過來。」
姜心慈翻著白眼,直接暈厥過去,黃妙雲探著她淺弱的鼻息,嚇得直哭……原來外祖父、外祖母的死竟然與父親有關……母親前世究竟是受刺激死的,還是自縊而亡?
黃妙雲腦子亂成漿糊,掐著姜心慈的人中,哀求她醒來。
黃妙雲一直抱著姜心慈哭,不知道等了多久,五草神醫竟然來了。
她來不及下榻,跪在羅漢床上,語無倫次地求神醫替她母親診脈。
五草神醫先灌了一小瓶味道極為刺激的藥水,再給姜心慈把脈,一刻鐘後,姜心慈漸漸甦醒,他才擦了擦汗說:「暫時不妨事了,叫所有人都出去,讓你母親好好休息一日。你跟我出來。」
黃妙雲留了胡媽媽照顧人,被留香扶著出了梢間,腿軟地走到偏僻的廂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