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道,隨手拿過何手上的半塊,道:“你說的受惠之人,應該是我的父親,如今他已過世,我身為他的兒子,自然會繼承他的承諾。”他手上拿著玉佩,雙掌用力一合,在何戢驚駭的目光之中,堅硬的玉石化作細碎的顆粒,落在地面的竹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何方才還在想觀滄海究竟是否真的瞎了,這一刻卻被他狀似隨意的動作驚到,觀滄海的雙手看起來也不如何強健,只是很普通的一雙手,方才竟然生生壓碎了玉石!
趁著何還在驚駭的當口,觀滄海重新坐回竹榻上,那隻足以碎裂鐵石的手輕輕拿起尚且微溫的酒杯,不疾不徐地問道:“說罷,你所求何事?既然是我父欠下的人情,只要我能力所及,便會為你辦到。”
何回過神來,咬牙道:“我要你替我殺一個人。”雖然明面上的記載裡,那人已經死去,可是知道內情的人都曉得,那人現在不知在何處還逍遙地活著。
只要那人活著一日,他心中的芒刺便橫亙不去。
“什麼人?”
“劉楚玉。”他的妻子,他最恨的人。
第二卷 紅了櫻桃綠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二百二十二章 誰操黑白子
滄海獨自一人走著,南北相通的官道上。
由南向北。
無月無星的夜空下,白色的雪地也籠罩上一層幽暗的藍色,道旁錯落立著樹木,光禿禿的枝椏交錯重疊,行成大片的黑影,遠方則是起伏不平的地面。
觀滄海一步步慢慢走著,每一步都深深踏入雪地裡,在他身後,留下來一串半尺深的腳印,又漸漸被風吹過帶起的積雪所填滿。
北風凜冽地吹著,吹在人的肌膚上,好似冰刀刻骨切割,但是觀滄海神情從容怡然,他閉著雙目,嘴角含著絲淺淡輕鬆的笑意,彷彿走在明媚的春日裡,彷彿踏在青蔥的草地上。
他已經走了一日一夜,卻並不覺得疲憊。他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衫,背上揹著一根釣竿,衣衫是細麻布,釣竿材質也是隨處可見的竹子。
他的雙眼看不到隆冬與黑夜,心中也沒有隆冬與黑夜。
在地平線的盡頭,天空與地面的分野是那麼的不明顯,夜色與雪光彷彿揉碎了混在一起,當晨曦的第一縷光輝綻開的時候,雪地也泛起了一層晶瑩的輝芒。
觀滄海並沒有能看到這一切,但是他還是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對著前方。
因為在他正前方十多丈外的道路正中,坐著一個人,倘若他想要走過去,便必須繞開那人。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年,烏髮如墨。眉目秀麗神情高雅,他身上攏著厚實地雪白狐裘,臉容嘴唇皆失去了血色。
少年見觀滄海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道:“聽聞你重出江湖,我特地在此等你。”
觀滄海面上浮現冷淡的笑意,道:“原來是你,雖然感覺與從前不大相同,但是除了你外。也不會有人在此時擋在道上了。”
“容止師弟。”
“滄海師兄。”
兩人互相稱呼對方。但語氣卻未見得多麼親切友好。平和之中隱藏著微微的冷峭。
容止雖然一直掛著微笑,但望著觀滄海的目光卻深沉幽遠,片刻不曾偏移;觀滄海也是笑著,卻微微偏過了頭,用耳側對著容止——他的感覺極是敏銳,平素甚至不需要如何刻意,便可從氣流的變動判斷周圍的環境。但此時他卻特意地來“聽”容止。
他們師出同門,各自知曉對方本事驚人,又因曾有過節,四年不見,分辨彼此是否有敵意之前,先拿起十二分的戒備。
容止最先釋去防備,伸手輕輕在身前掃過,掃去一層薄薄地雪。卻露出來下方地木質棋盤:“我在此等了一個時辰。便是等與師兄你手談一局,不知四年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