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飛本來就沒有合上的嘴一下子張到更大,顫巍巍指住凝然微笑的人道:“你是北燕的太子?”不會吧!江南來的小倌竟然是一國太子, 人生還真是變化無常啊。
“我一直奇怪,那封信是誰寫給我的。”拓拔燾背手微笑,“原來是你。告訴我赫連定出兵西秦的訊息,又隨信奉上平涼城的地圖。不知道太子這樣做有何打算?”
“你、你、你和赫連定不是感情很好嗎?”林飛震驚,“譁!原來你背叛他!”今日新聞還真多咧。
“國師說話小心哦。”拓拔燾笑著向林飛拋去一瞥,“太子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的人。怎麼會和赫連定真有什麼不清不楚。”他雲淡風輕的一句化解了馮翼眉間的尷尬,“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太子掌握住平涼地形圖,又正逢赫連定率兵出城的機會……為何要平白將這豐饒之地坐讓北魏。”
“對啊。魏軍疲憊,你明明可以調動北燕軍從背後夾擊魏的軍隊,一舉兩得。”林飛也饒有意味地插嘴。
“然後呢?”馮翼好脾氣地笑笑,“實言相告,如今燕國的行勢不適合對外作戰。縱使得了平涼又如何,若是一舉得罪夏魏這雙龍虎。北燕覆滅也只在轉瞬之間。”
拓拔燾唇邊漾起一縷玩味,“這麼說太子是決意拋舍與夏王的情誼,轉而與我結盟?”
馮翼盈盈笑著,徑自邁到簾邊,繞著垂地的翠碧珠簾轉了個身,不答反問:“馮翼請見陛下,是想問問陛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話語略頓,又道:“赫連定悍勇剛毅,佔領了西秦。雖然他輸了平涼,但只要他一日不死,你就不能算得到夏國。眼下他也兵馬疲憊,不會反攻。只能在西秦殺人洩憤。但早晚他會攻打回來。到那時,陛下恐怕獨木難支。”
拓拔燾面色無波,頷首抬睫,撩去一瞥,“這麼說,北燕是願與魏結盟。共同對付赫連定嘍。”
馮翼緩緩開啟一個動人的微笑,“赫連定殘酷暴虐,是諸國共國的敵人。”
“這個殘酷暴虐的傢伙,卻對你頗為不錯呢。”林飛諷刺地插嘴。否則她為了取信赫連定,而作為信物遞交的烏蠶就不會又跑到馮翼手中呢。比起地位陡然高貴起來的燕太子,她更喜歡江南舫上笑如暖玉的琴師青檀。
“貴國的國師看來頗為眼熟呢。”馮翼笑了笑,雖如此說著,卻並沒有將目光離開過拓拔燾。
“太子也見過的。”拓拔燾也不隱瞞,“難得異地相聚。不如擺桌布酒,我們邊喝邊談。亂軍攻城,想必太子也受了不少驚嚇。這邊以酒賠禮了。”
馮翼微微一笑,“既要擺酒。不如擺在南苑吧。那邊楓林環水景色清幽,視野開闊說話也更為方便。”
“看來太子對夏國行宮到真是瞭解呢。”
面對林飛挑明的諷刺,馮翼只是低一低頭,轉身帶步。
千步長廊曲岸枕水,濃翠色的荷葉凋殘大半。映得湖心的孤亭到有了幾分蕭條意味。好在遍野青楓紅了一半,遠遠望著,倒也頗為豐美。
馮翼坐在客座,換了身純青色的衣裳,秀眉纖長入鬢,綠髮曳地垂雲。修長的手指捧著酒盞,未語,先凝一凝神。略帶一點病態的清魅果然有著奪人心魄的冶豔。
“太子在赫連定身邊潛伏已久,應對其瞭如掌指。”拓拔燾也不避言,直接開宗明義,“想必早有了應對之策,才會與我商量。”
馮翼笑笑,“國,是國君的根本。沒有立足的根本,搶到再多東西也是無用。如今赫連定失了平涼。他便得勢必西遷。途中必然路過吐谷渾汗國的領境。只要我們事先派使者與吐谷王談好條件,請他開門借路,讓我們埋伏兵馬在兩側以逸待勞。必定可將赫連定一舉擊斃!”
“一舉擊斃……”拓拔燾垂眸不語,轉了轉握在手中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