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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臣不敢,臣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言邑這回的話帶上了一絲玩味。事實上經過對方這麼一頂撞,之前已經被激起的戰鬥慾望更加火熱,只不過這回針對的是面前這個人。

言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喜歡用論辯說服對方的人,他更樂意用刀。不過面對著看起來骨頭有點硬的書呆子時,有時也得動動嘴。

李寂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那些百姓只不過是因為害怕而已。」

「害怕?」言邑打斷了對方的話,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的,他們害怕。他們身無長物,力如螻蟻,甚至沒有辦法在飢餓中保護自己的妻兒。他們害怕,他們的力量如此之弱,一場洪水就能把他們摧垮。正是如此,他們更加害怕。而人總是這樣,越是害怕越是悲痛,就越要找藉口。陛下,他們把自己對災難的無力和對生活的悲痛全部都轉嫁到您的身上,您就是他們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出口。他們不認識您,他們不清楚您是怎樣的人,他們所知道的,只不過是一些道聽塗說的資料和畏於你天子威嚴的想像。他們只不過是一無所知的愚民,想要讓自己的無力感找到發洩的地方而已。越是痛苦,他們的話越是尖銳,對您的恨越深。」

言邑沉默了。

火光裡,他的臉有著清晰的稜角。李寂無畏地對視著他,眼睛那麼坦率,又彷彿帶著一絲痛苦。李寂彷彿看著言邑,又彷彿穿過言邑看著無數的人。

言邑緩緩地問,一個字一個字,在沉靜的室內聽起來如同每個字都敲擊著迴響:「所以,我就活該被他們辱罵,活該作他們的出氣筒麼?」

「不該。」

言邑笑了,這個笑容讓他像個聽到好笑的笑話而笑個不停的孩童:「李寂,你讓我糊塗了。」

「臣當然不認為他們的做法是對的。只不過其罪可誅,其情可恕。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愚民,盲目如同黑暗中的雀鶯,什麼都看不到,亂沖亂撞而已。陛下,若他們看到了陛下的聖德,體味到了陛下的仁慈,那麼所有一切怨恨都會如冰雪消融,所有人都會為他們的罪感到羞辱。到那個時候,就算陛下要讓他們自殺以謝罪,他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言邑的笑容更燦爛:「你果然巧舌如簧啊。」

「臣不敢,臣只說實話。臣如果巧舌如簧,就不會說這些話,而是幫陛下的軍計出謀劃策了。」李寂跪了下來。

言邑又開始走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憑什麼呢?我憑什麼一定要選你所說的路呢?我相信先行討伐這些流寇,再施以仁政也能得到一樣的效果。」

「不,陛下的大軍應當用以對付狡猾或者愚蠢的敵人,卻不需要用來對付這些根本看不清方向又無力反抗的人們。正如同我們昨天遇到的阿牛。即使先前再如何仇視陛下,一些小小的恩惠就會讓他終身感激,他們是善良又蠢笨的人,陛下的鐵騎如果踏過他們的屍體,一來是大材小用,二來,並不能化解這仇恨,即使殺光所有的人,仇恨依然會深深烙印在後輩的心中。雖然陛下如參天巨木,並不會在乎這些愚民,但是臣在乎,臣希望臣侍奉的君王,是眾人都無法逼視的君王。」李寂的全身都伏倒在言邑的腳旁。

室內似乎有點熱,言邑看著這個跪倒在腳邊的男人,沉默地看著。

他必須說,從這一刻開始,他討厭文官。即使這個文官已經說服了自己也是一樣。

李寂的眼前只能看到對方的炮裾和鞋的一側,可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他相信眼前這君王會聽下自己的話,會選擇另外的道路。

即使他是個君王,即使他是個威嚴又自負的君王。

李寂有著這樣的自信。

如果這樣子都沒有辦法,那麼自己也只有認了。真說出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