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邊,好半晌,“那天罡地煞,又是什麼?”
她笑了笑,“她沒說嗎?江湖生意,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是,殺手?”
“差不多吧,其實那才是她的天地,肆意江湖,沒想到終究她還是翻了進來。”她倒完藥將藥鍋放回火爐上,轉回去像是自言自語地還在繼續,“以前我還在想,一個一心要進,一個一心要出,倒還真是有趣,現下好了,也不用天南地北地轉了。”
沈默沒聽見她後半句話,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火苗的熱度撲在面頰上,灼燙得生疼。
“四哥,你怎麼了?”
藍色的身影跑進了養性閣,窗前的榻上,沈默抱著雙腿蜷坐著,雙眼呆視著窗外,聽到他的聲音才慢慢地轉過頭來,“阿斕。”
他咳嗽了一聲,“我是來傳話的,”他又清了清嗓子,“去給我把那野種叫過來,他的婚事還要我操心,居然連嫁衣都不來試。”
沈默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龍修言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聖旨賜的婚,也只得替他操辦。
“阿斕,我不想試,看著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我去和爹說。”沈斕跑開了,沈默又坐回了之前的姿勢,也許莫林沒有說錯,風承遠真的太傻,傻得讓人想哭,她留在皇城,只因為他一定要留下報仇,她甚至都沒有問過他願不願離開,單槍匹馬,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只為了保住他一分自由天地。
可是到頭來,她們還是在風承志的手心下,掙脫不開,就像是做一天尼姑撞一天鐘,人家是得過且過,她根本就是在用命死撐,還有那他猜不透看不清的一切,現在居然連新羅族人都出現在了皇城。
他苦笑著勾起了唇角,只要一日留在皇城,便一日,亦不得心安。
十餘天未見,滿耳皆是絲竹樂聲,轎子停在遠王府門口,也是他曾經的家,拜天地的時候,他顫抖的雙腿幾乎站不穩。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笑,他有些奇怪,跟著喜爹進了新房,端坐在床頭,一直到紅燭快燃盡的時候,門才被人推開,他聽到幾個小侍向她請安,被打發了下去,門被合上,他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襬,十指絞在一起,突然有些怕,有些不敢去看她。
紅巾被人挑開,他還是低著頭微閉著眼,絞在一起的手被人拉開,塞進來了一杯酒,他小口喝了半杯,又接過她喝剩下的那半杯喝乾,終於慢慢抬起了眼來。
紅衣華服,紅靴鑲翠,紅綢束髮,玉帶上身,鬢角微卷的發不服帖地隨意散落,眼眉上挑,帶著一絲小登科的喜氣,似乎,不見了平日的肅殺。
“承遠。”他很小聲地開口,她抽走了他手裡的酒杯,站在他身前慢慢解去了他束髮的羽冠。
“你願意嗎?”
“什麼?”
“今晚。”
他面色發燙,沒說話,她蹲下身替他除去鞋襪,手腳很輕,像是怕嚇到他一樣,他慢慢收腳坐在床頭,高床軟枕上鋪滿了繡著鴛鴦的喜被,還有一張雪白無暇的白綢。
紗簾被放下,燭火熄滅,在他幾乎失去意識思考的時候,似乎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輕喃,“若是你能喚我一聲承佑,那便…”他沉沉睡了過去,壓根不記得自己聽見了什麼。
“這下完了,這下完了,這下全完了。”
“師傅,你念叨什麼呢?”小童打著哈欠出來解手,“好睏,你怎麼還不睡?”
“完了,有個人會發狂,然後…”莫林一巴掌打在自己腦袋上,“萬一她來個血洗皇城怎麼辦?”
“什麼,什麼血洗皇城?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去收拾包袱?”
“去去去,睡覺去。”
莫林還在小院裡團團轉,醫館的大門突然發出砰然的敲門聲,小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