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會問,抬了抬眉毛,“怎麼來的?”“柳大將軍的手筆。”“十三?”風承佑看上去是真的很詫異,柳溪很清楚她和風承遠的情況,傷了風承遠其實和傷了她無異,說不準這傷痛都會由她來承受,而她,最是痛恨這些疙疙瘩瘩的傷痕,柳溪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我去咫尺閣。”她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一直等到她離開了院子,莫林低下頭來,將銀針和剩餘的繃帶全都收拾好,“你故意的。”沈默沒有回答她,只是自己推動了輪椅,“我也去咫尺閣。”莫林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挑撥風承佑和柳溪,他這是在想什麼?莫林認識沈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她眼裡,這也就是個半大孩子,正是韶華初放朝霞待升,最美好的年紀。仔細想想,在她的認知裡,這個年紀的男孩都應該在做什麼?待字閨中,嫁人生女,平日所做之事,也無非是些詩詞書畫琴棋,哪像眼前這個,滿身都被戰場硝煙蓋滿,畫的是行軍圖,彈的是入陣曲,書案上擺弄的是改良過的弓弩火器,還幾乎把自己害得半身不遂。即便如此,莫林還是一直以為他是個善良之人,就像他說那些士兵一樣,他也不過是被狂風驟雨捲入了這一場無可選擇的權欲之爭,戰,或死。可有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會懷疑,她真的可以把良善這兩個字用在他身上嗎?
咫尺閣外越來越茂盛的草叢裡之前一直有蟋蟀的叫聲,不過在柳溪讓人撒了些藥水下去之後,那些叫聲都已經聽不見了,安靜地只剩下了風吹過的聲響。風承佑才剛踏進院子咳嗽了一聲,柳溪和一個風塵僕僕計程車兵就從咫尺閣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冰冷的面容有些急躁,在見到她的時候微微露了些許幾不可見的喜意,隨即又變得冷凝,“殿下,你回來就好了,鳴沙山來的急件,老六撤離臨丘城的時候,家眷都沒來得及一起帶走,風承志現在用他們要挾。老九帶了人上對方大帳去談判,還沒有結果,只知道風承志那邊堅持我們必須退到鳴沙山後才肯放人。”過了鳴沙山,就是進入了西荒腹地,鳴沙山可以說是一條現成的天然屏障,流沙質的山體,馬匹非常難以行走,她們怎麼可能放棄?柳溪的臉色不太好看,“作為一個將領,我不可能為了區區幾個家眷而棄守鳴沙山,可作為一個姐妹,我不能對老六置之不理。”風承佑緩緩走進了咫尺閣,“這個選擇,不應該由你來做。”“殿下,你的意思,是要讓老六來決定?”她的手一張張翻過桌上堆疊著的各種圖紙卷宗,“不,你我心中早就都有決定,她能做的,只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將沈默那些地下渠道的圖紙用一隻手翻了出去,一張張翻看,“這是?”
“主君的主意,已經完工了。”柳溪上前了一步,正想和她解釋那條繞城地下渠的用處,風承佑已經輕輕嘆息了一聲,“滿朝文武,何止可盡去一半。”她將圖紙放回了原處,走到了牆邊看著那張被放大在牛皮紙上的行軍圖,風承遠順回來的那張風承志大軍所用的行軍圖。“情義兩難的時候,你的選擇會是什麼?”“我的選擇,殿下心知肚明。”“那麼,老六呢?”柳溪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十四將以她們的年紀所排列,從老七開始她們都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其他五人的家眷都在樊城內,只有南六域,因為常年鎮守臨丘關,所以家人都在臨丘城內。“如果,她…”柳溪停頓了許久,才說出了那個她明顯不想提的字眼,“背叛…”
“風承志會很滿意的,她對你們幾個垂涎已久。”“殿下你呢?”風承佑的視線從那張行軍圖上收了回來,卻轉開話題,指了指那隻包裹著的胳膊,“你為什麼會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