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午後陽光很好,我一個人宛若遊魂在空寂的迴廊散步,卻聽到那個婢女說道,“把梔子花放在花袋裡,當頭暈的時候,聞一下,就好了,以前我坐車頭暈,有個故人,就送給我一個梔子花袋。”
梔子花袋,頭暈,故人,哈哈,可笑,真的是這樣嗎?我靜靜的走開,宛若遊魂,是的,我是塵世的一抹遊魂,我的心早已被那個絕情的人收走。
我找到了一本花名冊,上面註明著宮內侍從的出身,當我翻到那一頁的時候,心中那最後一點的希冀,也被打擊殆盡了。衛紫馥,衛紫馥,原來,那個酒醉的夜裡聲聲呼喚的,是這個衛紫馥,萬紫千紅的紫,馥郁芳香的馥。可笑,也許我的皇后之位,也只是,我的名字,和她一樣的名字。忽然想起和他初遇的夜裡,他眼裡一閃而逝的複雜眼神,那是因為我的名字,鉤起了他對故人的思戀吧。
原來我的人生,是一出可笑的悲劇,劇中人,一直矇蔽自己的雙眼,直至現在,才徹底的清醒。
我要報復,我要報復,是你們,毀了我平靜如水的人生,是你們,讓我被虛假的幸福欺騙。我恨,我要報復。
和親,和親,當我對她說出這兩個字時,她竟然出奇的平靜,她面容上漾開的是驕傲和淡定,彷彿俗事的汙濁根本矇蔽不了她純靜的心。忽然覺得,這樣的女子,便宛若一灣湖水,靜謐深邃,卻倔強不容侵犯。
她和劉徹,有些相似,比如,都有一顆高貴的心。
之後的我,平靜的接受了劉徹憤怒的指責,隨後,我被徹底的打入了冷宮,我的宿命,我的歸宿。每個清晨,第一抹陽光照耀人間時,我站在高高的閣樓上,都可以看到未央宮前面一個頎長孤寂的身影,向著漠北的方向靜靜的站立。當如血的斜陽染紅西方一片天空時,一聲又一聲的鐘鼓,在這深重的漢宮迴響,那個落寞的男子,依然向著漠北,孑然獨立,他的右手緊緊的握著,我知道,那裡,一定藏著一個梔子花袋。
劉徹,何苦。
衛子夫,你又何苦。
我,是衛子夫,執子之手的子,夫復何求的夫。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還有誰,還有誰?”我聽到自己尖銳的聲音在空蕩的夜空迴響,衛紫馥,今後的人生,你要活得更勇敢,更堅強,更,有尊嚴。
我舉著刀向著那些呆滯的匈奴人喊著,刀尖上刺目的鮮血正慢慢凝固,風吹散我的發,在暗夜的空氣中張揚飛舞。
幾聲清脆的掌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順著聲音的方向,我看到伊稚邪依舊帶著他邪魅的笑,倚在帳房旁,“好,很好。劉徹這次送來的居然不是一般人。”他聲音異常的輕鬆,彷彿剛才,只是發生了一起極其微小的鬥毆而已,他頓了頓,然後說道,“把她給我綁起來,戴上腳鐐,押到奴隸所去。”
“是。”匈奴士兵失神了一會,才慌張作答。隨後兩個匈奴兵士便上前架了我的左右臂膀,正要把我拖走,“等等,”我回過頭,看到伊稚邪正用指尖敲著腦袋,故作思索狀,“你,叫什麼來著?”
衝他微微一笑,正色答道,“衛紫馥。伊稚邪,你最好記住這個名字。”
奴隸的生活,雖然辛苦,可卻十分寫意,因為,我遇到了我的黑風。我的工作,是日日拖著沉重的腳鐐,在馬廄裡照料戰馬,洗刷,鋪草,餵食,然後,便領著羊群到草場去放牧,終日與這些可愛的動物在一起,也覺得異常的開心和滿足,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事,現在的平靜,也覺得滿足。
我的黑風,被關在一間獨立地馬房,匈奴人看來是極其照顧它,只是初次見到它,它早已餓得奄奄一息,我的黑風,原來,最重情義的,還是你。自從見到我,他又開始進食,開始調皮,開始搗亂了,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