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淡的一日,突然毫無徵兆地卸下全身的行囊,得到了那一瞬間的豁然開朗。
沒錯,袁飛飛看著因為短短的兩個字,不禁後退半步的男人,她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道:“就是這裡了。”
就是,這裡了。
在袁飛飛站起來的時候,她腳下的花貓也睜開了眼睛,它晃了晃腦袋,然後託著肥碩的身子一顫一顫地往路口走,走到張平身邊停了下來,輕輕地叫了兩聲,舔了舔張平紮緊的褲腳。
袁飛飛見了,笑道:“老爺,這肥貓是你養的?”
張平垂下頭,才發現了腳邊的花貓,他的反應有些茫然,盯著貓看了很久,才點了點頭。
袁飛飛道:“你每天給它喂幾頓。”
張平又頓了一會,然後抬起左手,伸開五指。
袁飛飛道:“一天喂五次,怪不得肚子都拖到地上了。”
張平低頭看貓。
袁飛飛走過去,站到張平面前。
張平抬眼,同袁飛飛看了個正著,馬上又把頭低下了。
袁飛飛在張平身前站了一會,然後道:“走吧。”說罷,便轉身朝巷裡走。
張平跟在她後面,花貓打了個哈欠,看出主人的步伐,率先朝家裡跑去。
它這一跑,渾身都在顫,路過袁飛飛的時候,袁飛飛忍不住又笑了。
來到院門口,袁飛飛站住腳步。
“……十幾年了,這門就從來沒有鎖過。”袁飛飛轉過頭,道:“老爺,明兒我抽空把門拆了吧。”
張平眼睛一直看著地,悶頭往前走,他的步子大,加上反應遲鈍,以至於袁飛飛忽然轉頭說話,他完全沒有防備,差點同她撞到一起。
不過還好他身子反應快,在看見袁飛飛後,馬上連退了好幾步。
一小段路,讓張平走得前後亂竄,這狼狽的情景落在袁飛飛的眼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的蒼老、沉默,都是因為她。
同樣,他的遲鈍、木訥、小心翼翼,也都是因為她。
這個認知,讓袁飛飛的心又疼又痛快。
家裡並沒有什麼改變,除了樹下的那兩個石頭墊子不見了,其他的,都與從前一樣。他們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淡了,張平看了袁飛飛一眼,什麼都沒做,袁飛飛點頭道:“好啊,你去做飯吧。”
說完,兩人都是一愣。
張平先反應過來,他轉頭進了火房。剩下袁飛飛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呆呆地怒了努嘴,自語道:“怎麼就看出來了……”
袁飛飛同花貓一起,坐在屋子裡等飯吃。
袁飛飛走後,張平重新搬回了主屋住,袁飛飛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屋子裡已經沒有她的痕跡了。她看到木架上的擺設,從前放紙的地方,現在空落落的。倒是沒有蒙灰,看起來經常打掃。
究竟什麼樣的人,會有這樣一間簡單到極致的房間。
山林的獵戶?苦行的僧人?還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袁飛飛一個人在屋子裡思緒翻飛,張平端著飯菜進來。他先到屋子角落裡,把飯菜撥進一個小碗裡一些,花貓湊過去吃。
袁飛飛見到,靠在椅子上道:“這貓還能抓老鼠麼。”
張平轉過身,把兩盤菜都放到袁飛飛面前,然後坐在桌子另一邊。袁飛飛搓了一塊火石,點亮桌上的油燈,張平的臉在燈火下,輪廓分明。
袁飛飛看著張平,道:“老爺,你瘦了。”
張平看著桌子上的油燈,沒有回應。
火光在他眼眸中輕輕竄動,可張平半分心緒都沒有流露,袁飛飛看著,覺得他的一雙眼睛就好像一口乾涸的老井一樣,扔下一個木桶,只能聽到空曠的回聲。
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