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鍋子,那大鐵勺舀了舀,為數不多的米粒浮了上來,似乎還想再少放點什麼,但看到黑壓壓的人都盯著他,也不好意思做出降身份的舉動,扔了鐵勺,道:“行了,趕緊施粥吧。人都等急了。”
掌櫃的高聲地喊道:“陳記布行施粥了!”十口大鍋掀開來,前來要粥喝的貧民拿著碗。看到盛在碗裡的所謂的粥,眼淚水都快掉下來,這還是粥嗎?就是些米湯罷了。還得低聲下氣地說一句:“謝謝陳老闆。”
領了米湯的難民,無處可去,便蹲在菜市口的刑場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即將行刑的邢臺,以及上邊那個已經被押解過來的犯人。此刻,那男子手上戴著枷鎖,面色蠟黃地跪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周圍,似乎沒有什麼同情的眼光投射過來,只能依稀聽到,不遠處的陳記掌櫃不斷高呼:“陳記布行施粥了!”
風還是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他佝僂著背,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個晴朗的日子。幾個月前,他還是一方巡撫,位高權重,沒想到,就因為一招棋錯,淪為了階下囚。他搖頭自嘲道:“孔有德,你個王八蛋,誤我!”李道坐在臨時的案臺上,看了看時辰,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邢臺邊,漸漸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有些喝著米湯,有些將那喝完的碗,隨手抓了點凍成塊的雪塊抹了抹,然後藏在懷裡,等著明日的施粥。似乎想到是不是再去要一碗,便看了看周圍的眼神,悄悄回到了隊伍末尾。
“喂,這要死的又是誰?”
“能有誰,前幾日不是貼了告示。山東登萊的巡撫,孫元化,聽說登州被叛亂的賊人佔了去,而這巡撫自己逃回來搬救兵來了。聖上一怒之下,決定斬了這孫元化。”一邊有知道事情起因的人,無聊地散佈著,似乎很享受周圍人將焦點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一輛馬車候在稍遠處,楊帆坐在車內,緩緩道:“為何來要粥喝的人,大多都是城內平民?那些城外的難民呢?”
“爵爺,那些難民怎麼可能都放進城來?這要是都放進城來,那還不佔滿大街小巷?”章堯道,“而那些縣太爺,巴不得別讓這些難民出現在順天府一帶。不然他們臉上也掛不住,更加不會開啟城門,放難民進城了。至於渾水摸魚偷溜進來的一小部分,衙門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楊帆看了看邢臺上的李道,發現他也有意無意往這裡瞟了一眼,便隔空點了點頭,相互示意了一下。“臺上那個男子便是孫元化?”
“是的,爵爺。”
邢臺上的李道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了午時了,便吩咐差人將斷頭飯送上去。幾碟酒菜,送到了孫元化的面前,衙役開啟了孫元化的枷鎖,道:“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唉。”孫元化兩鬢夾白,批頭散發,用手稍稍整了整儀容,拿起筷子,卻又放下。只是拿起那壺酒,往嘴了灌了幾口,便不再吃喝,靜靜地跪在那裡,想著自己這一生,就這麼毀在了孔有德手裡,憤怒地仰天長嘯,“孔有德,我孫元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道捋須喝道:“驗明正身!”
“囚犯孫元化,正身驗明!”
“時辰已到……”
李道拿出聖旨,開始宣讀起來:“登萊巡撫孫元化,守城不利,失登州而逃,罪該萬死。”
邢臺上的孫元化開始眼皮子還一翻一翻地朝邢臺看去,最後搖搖晃晃地倒在了邢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