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眼皮都不抬,繼續納著鞋底,似乎炊事員今天說破天,她也不會把屁股從井蓋上挪開。
面對男主人,炊事員也許還可以說點什麼,面對這樣不討人喜歡的女主人,還有旁邊虎視眈眈的狗,炊事員實在是沒有辦法。
僵持了一會兒,炊事員小聲嘟囔一句:“真沒覺悟!”
不知女主人是否聽清炊事員的話,這回她是從井蓋上下來了,但並不是讓炊事員打水,而是耷拉著眼皮,看也不看炊事員一眼,揚起胳膊,做出驅趕的姿勢,把炊事員往院外轟。狗,似乎也明白了主人的意圖,站起來狗仗人勢的狂叫。面對女主人超越商量界限的舉動,和隨時會行兇的狗,炊事員急忙挑起空桶,躲避窮兇極惡的狗,悻悻地回到營區。
炊事員趕緊向孫毅飛作了彙報,老鄉拒絕讓打水,使孫毅飛有些心煩,臉色立刻陰沉起來,皺著眉盯著炊事員看,炊事員像是做錯了什麼一樣,被看得不知所措。
孫毅飛並不是針對炊事員,聽到這個訊息,不免有些惱火著急。
之所以著急上火,是他心裡清楚,在井沒有打成之前,和老鄉做什麼保證也沒用,他們只講實惠,看不見得不到的東西,他們從來不去奢望,也不會輕易相信。山裡幾乎與世隔絕,老鄉連國家領導人現在是誰,都還不清楚,僅僅靠兩片嘴皮子講講道理,根本說不通他們。何況,這裡老百姓的生存,本來就很艱難,看好自家院子,維護自身利益,也是出於本能,無可指責。
水對生存太重要了,沒有任何可能和時間,依賴其它找水的辦法,孫毅飛想來想去,兩手空空再去,還會碰釘子,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不知是知道部隊還會來,還是狗叫聲的通報,迎接孫毅飛的是,坐在井蓋上,擺好打持久戰架式的男女主人。孫毅飛看著他們的架式,雖說心裡沒底,但也覺得這場面好笑,心想:虧得我們是解放軍,不是日本鬼子,不然的話……。
孫毅飛用笑臉說:“對不住你們了,剛才我們的同志沒講清楚,他要是有不對的地方,你們和我說。”
也許看孫毅飛是穿四個口袋的軍官,老鄉不像剛才對炊事員那樣,帶答不理的,男主人站起來,態度有所緩和,對孫毅飛說:“沒有啥嗎,怪不著人家。”
孫毅飛仍然和氣地說:“我們來這裡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現在又和你們爭水,讓你們不高興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現在把錢先放在你們這裡,算是買你們的水,你們看怎麼樣?”
看著孫毅飛和藹的態度,兩個老鄉原來僵硬的臉色開始緩和,當聽到孫毅飛用這樣的辦法解決水的問題,老鄉瞪大了眼睛,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兩個人驚異地看著孫毅飛,又互相看看,似乎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自家的水也能賣錢。
孫毅飛看著老鄉吃驚的樣子,慢慢解釋道:“你們看,我們來這裡修鐵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在這裡住好幾年。我們不過是先來的,以後還有大部隊要來,水的問題,我們是一定要解決的,這一點我比你們還著急。你們看,我說的辦法行不行?”
兩個老鄉用疑慮的眼光看著孫毅飛,好像還在猜疑他的話。
孫毅飛覺得時機成熟了,從口袋裡拿出準備好的二十元錢遞給老鄉。老鄉看著孫毅飛遞過來的錢,又目光復雜地看看孫毅飛,在確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時,遲疑了一會兒,女主人剛要伸手接錢,被男主人揚起手,一巴掌打了回去,他朝女主人嚷道:“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兒了,你還好意思要錢?”
被打疼的女主人,朝她男人瞪了一眼,揉著被打疼的手,把頭扭向一邊撅起嘴。連她身邊的狗,也被男主人揚起的手,嚇得跳到一邊。
男主人轉過臉,對孫毅飛尷尬地笑了笑,說:“女人家,不懂事!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