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上門來,打算當眾給落了去!
她怎會看不出這群女人心中所想。插花的講究,她也未必不懂。不過是不耐煩按著規矩,墨守成規弄出些看著就死氣沉沉的堆砌之物。本是自個兒偏好,倒叫人小瞧了去!
當今大魏朝,於花道頗有建樹,聞名遐邇之名士,當屬有著“花夫人”美名的豫州秦氏。其半生所著《百花圖鑑》,極受盛京貴婦小姐們推崇喜愛。不過若要說起插花……慕夕瑤成竹在胸,埋頭佯裝琢磨半晌。
“大魏禮制,凡名門貴婦,世家小姐均有終身服侍之婢女。世人皆以為,美人需豔婢隨侍,方得儀容圓滿。而淑女貴婦之美,與侍婢自然大為迥異。若是婢子之美看上去與主子不甚調和,反倒為其拖累,徒惹人笑話。”
皇貴妃放下茶盞,對她所言極有興致。“這又與插花有何干系?”雖然文人墨客常將女子比作花中名品,但說起婢子的,卻是極少。
“娘娘就不覺得,這插花也是能用上這個理兒的?”
慕夕瑤眸子清亮,水汪汪十足招人。模樣也俏皮得很,一張芙蓉面龐被圍脖攏得瑩潤白淨。
“哦?你倒是說說,該怎麼個調和法?”金太后揮退丫鬟,來了勁頭。躺得久了,終於聽到個新鮮的。
“老祖宗,奴婢閒來無事,倒想出些點子。今兒既然說到這處,您也幫著奴婢給瞧瞧,倒是好是不好。”起身款款挪步至屋裡插瓶前,慕夕瑤撫著瓶裡臘梅,躬身輕嗅了嗅。
“這花兒,別看它平日裡不出聲兒,其實也是有性子的。花中也有主子,自然就有婢女使令。莫不然為何世人皆以為姚黃乃花中之王。這便是那性子,豔中頗有傲骨。”
“諸多花婢也是同理。其姿態各盛一時,濃淡雅俗,亦有品評。水仙玉清,山茶鮮妍。丁香瘦憐,玉簪寒秋。而海棠,卻獨獨佔了個嬌字。”
“這麼一作想,這做配也就十分簡單。梅花以迎春瑞香為婢,牡丹以薔薇木香為婢,芍藥以罌粟蜀葵為婢,蓮花以山礬玉簪為婢。若論臘梅,”慕夕瑤輕輕點了梅枝,笑靨明麗,燦若春桃,“當是以水仙為婢的。”
“至於側妃所問,石榴以紫薇大紅千葉木槿為婢,姐姐以為如何?”
“又出了風頭?倒是挺會討老祖宗歡喜。”宮宴過後,宗政霖皇子轎輦中,慕夕瑤挽了袖口,露出潔白皓腕上相映生輝的羊脂玉鐲子。六殿下單手支肘,握了她柔荑在手。對這麼個每次進宮,必定盤弄些物件回府的妞妞,總覺她身上帶了些吉慶運道,跟那祥瑞貔貅極像,可勁兒豐實自個兒私庫。
“殿下,妾本是老老實實待角落裡,十分守規矩。許是否極泰來,這福運吶,竟是從天而降的。”幾句話就能哄得金太后高興,抹了手上鐲子當場賜下,這麼便宜的買賣,做得!
宗政霖握了她套著羊脂玉的手腕,湊近唇邊落了個吻。
“似淡淡暖香。”小女人身上無處不美, 更是 之物。“嬌嬌對花這般有心,莫不是花妖轉世。”但凡展顏,便如嬌花妍麗。
之前慕夕瑤在奉安宮裡那席話,不僅太后滿意,就連元成帝也覺得眼前一亮。誇了句“蕙質蘭心,用心堪比鮮花鍍層之精巧。”這女人便得瑟至今。
“殿下,妾回回入宮都給您長臉。便是花妖,也是個好的。您還得多疼著些才好。”最好莫過,之後那事兒千萬別罰了她……
轎輦行至明德門,宗政霖帶著慕夕瑤幾步便上了車駕。身後諸女,未曾一顧。
赫連敏敏神情淡淡,再未湊上去討了不自在。只蘇藺柔卻是沉不住氣的。
“殿下,待會兒守歲……”
“爾等與皇子妃一處即可,叫田福山好生伺候著。”說完便叫葉開啟程,獨獨帶了慕夕瑤往城東大宅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