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山水相接,天地一脈。
十九個小時裡,空庭島上近百人用盡所有方法向島嶼邊緣趕,幸而觀星臺並非在空庭中央,他們距離與對面交界之處不算遙不可及。
最先抵達的十幾個人停在一片戛然而止的河灘邊,河水悠然向陸地的盡頭流去。
不到一百米之外,另一片陸地上的數十人已經等在那裡。
尹令儀一邊平復自己的呼吸,一邊觀察對岸。
對岸也有近百人,沒有一人說話。為首的幾個人竟然是讓人如此眼熟。
高大白皙,眉目帶笑。像幾個親生兄弟一樣。
“站在最前面的幾個,是不是和我們有點像?”趙榛和段雪松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他們都來得較早。此時趙榛轉臉打量段雪松一番,這樣問。
“是,很像。”段雪松難得地贊同他,“和周檀也很像。”
對面為首的人裡,最前面的一人開口了,那聲音不急不緩,像是見到多年前的老朋友。明明相距百米,卻清晰可聞。
“作為009世界意識團隊的代表,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初次見面,我是初代花木系列的第一位創造者,名薔薇。”
“這是槿。”
“洋槐。”
“結香。”
“棠。”
那場歷史性的會面,在很久的以後才被人們所得知。
此時,黎明尚未到來。與島嶼之上棲息著的神明們不同,被困在彷彿沒有盡頭的黑夜之中的人們無法安眠。恐慌像不斷堆積的沙礫,任何一點動靜都能讓它崩塌,吞沒在絕望中搖搖欲墜的城市。
秦昭鳴難得地關心了一下“人”的事情。
空間,時間,物質,規則,無所謂存在或是崩解,宇宙洪荒之中沒有惡意也沒有仁慈。永恆與瞬息,繁榮與覆滅,原本都毫無特別。自從人能夠思考,它們才被賦予意義。這就是人的可愛之處。
然而這些可愛的東西其實十分脆弱,謎,和黑暗,對他們來說就足夠沉重,能像碾過幼鳥的車輪那樣輕易地殺死他們。
秦昭鳴發現桌上靠得很近的兩隻玻璃杯,慢慢交錯在一起,又因為間歇的地震震落到地毯上,沒有摔碎而是直接成為了液體。
規則在紊亂。
萬物的秩序都開始失去常理。
李陵安置好精修學院避難的師生,讓那些精疲力盡的孩子和照顧他們的教師先休息,隨後返回了周公館。
“周檀呢?”他問秦昭鳴。
秦昭鳴盯著新聞視訊,頭也不回:“沒有進來。”
李陵點點頭,卻沒有出去找,而是在秦昭鳴坐著的長沙發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秦昭鳴終於挪開了視線,奇怪地打量李陵:“……你不出去找找?”
“有什麼可找的,周檀又不是小孩子。”李陵不緊不慢,“我也不是你,每分鐘都要看到他。”
要不是李陵口氣溫和,秦昭鳴簡直覺得自己是被諷刺了,他心虛地咳嗽了一聲,道:“你們……趁著有時間,多在一起才是。看你這樣子,一點都不慌?”
李陵安然地直視著秦昭鳴:“我們可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可慌的。”
秦昭鳴習慣了李陵作為模仿者時的狀態,對眼前的李陵感到陌生。
他其實從來不知道李陵的表皮下是什麼樣子的。
“唔……”秦昭鳴左手託著右手的手肘,右手則握起來抵在下唇上,移開了目光,掩飾了自己的不安,“總之,這件事,對不起。”
“秦昭鳴的人格檔案里居然也有對不起。”李陵道,“真不習慣。”
“秦昭鳴檔案裡還真沒有這三個字。”秦昭鳴有些惱羞成怒,盯著即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