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頓時勃然大怒。
林玉珍瞥了她一眼,道:“自作自受。”言罷自領著方嬤嬤去了。
豆兒忙在一旁同林謹容道:“大太太問四少爺肯不肯,四少爺先前裝沒聽到,大太太便又將他拉到面前問第二遭,四少爺還是沒出聲,只垂著眼把太太給的玩具還太太。可沒哭過,這還是第一遭。夜裡沒睡好,醒了好幾次。”
潘氏低聲道:“說來也真奇了,這麼小的孩子,竟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往日奶奶有事兒離開,他也不曾像這般。”
林謹容把毅郎緊緊抱在懷裡,將臉貼著他的額頭,一副心腸瞬間被顛去覆來揉了好幾十遍,打了無數個結。這孩子這樣的敏感聰明,這樣的離不開她,將來可怎麼辦才好?
沙嬤嬤從屋裡出來,笑道:“二奶奶,老太太請您進去。”
“好。”林謹容答應了,才要放毅郎下來,就見毅郎圈在她脖子上的小手又緊了幾分,於是輕輕拍拍毅郎的背,柔聲道:“娘抱著毅郎一起進去。”
毅郎沒吱聲,只靜靜地貼在她的胸前,片刻不肯鬆開。
“這孩子,就像他父親一樣的。”沙嬤嬤看得明白,壓低了聲音說林謹容:“老奴多句嘴,二奶奶您也太急了些。”
林謹容苦笑一聲,並不多言,只道:“多謝嬤嬤昨日為我解圍。”
陸老太太唸完一段佛經,扶著素心的手站起身來,慢吞吞走到榻邊坐了,抬起一雙老眼看向同她拜謝的林謹容母子,淡淡地道:“我是看這孩子可憐。亦不忍他們父子反目。”
早知道不會得到他們的贊同,但陸老太太能做到這步已經是很好了。林謹容垂著眼輕聲道:“無論如何,多謝老太太替孫媳解圍,孫媳銘記在心。”
陸老太太不置可否,沉默許久,突然來了一句:“陸氏的族人可否在義莊支領嫁資?”
林謹容忙笑道:“當然可以。只要是家貧無力籌措嫁資的,無論是姓陸,還是姓林,又或是姓宋,都可以。”
陸老太太便又垂著眸子轉動念珠,許久方又來了一句:“再來兩次,沒人幫得了你。下去吧。”
林謹容看向沙嬤嬤,見沙嬤嬤含著笑朝她眨眼睛,也就順著老太太的心思,抱著毅郎行禮告退。
等她出去了,老太太將念珠轉了兩圈,低嘆道:“我是越來越不懂這些年輕人了。”
沙嬤嬤賠笑道:“老太太您可是到了將養的年紀了,管他們這些閒事做什麼?好生享福就是啦。”
陸老太太沉默半晌,方道:“也是,捨得總比舍不得的好。做了好事總比倒在海里的好。”
“那是,行善之家,必有餘慶。”沙嬤嬤抿嘴一笑,扶她起身:“走,咱們出去曬曬太陽,散散步。”
毅郎長得壯實,沉甸甸的,林謹容一夜沒睡好,抱著他走到半路就實在走不動了,便柔聲同他商量:“毅郎好乖乖,下來自己走幾步可好?娘抱不動了。”
毅郎抬起頭來淚汪汪地看著林謹容,也不說話,只可憐兮兮地又將她的脖子摟緊了幾分。
她欠他的啊。林謹容嘆了口氣,咬著牙繼續往前走。豆兒看不過去,上前勸毅郎:“讓豆兒抱你好麼?”毅郎趴在林謹容的肩頭上,緊緊抿著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恨恨瞪著豆兒,一副“要你多管閒事”的模樣。
豆兒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林謹容咬著牙將毅郎往上託了託,嘆道:“罷了,誰叫我生了他。”又想起毅郎把玩具還給林玉珍的機靈勁兒,又忍不住笑著在毅郎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陸緘打發春芽:“收拾幾件禮品,去同親家太太說,我們這裡沒有事了,勞她老人家掛懷。過些日子我們再帶了毅郎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春芽應下退出,才行至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