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甄珍剛冒紅,我見過她,到過她家,甄珍少女時代就是一個乖乖女。
書中有幾篇是寫她的心路歷程,青霞皈依佛教,《法王與你交心》記載她二零零八年到印度新德里去參拜大寶法王的神秘經驗。起源是青霞的母親因憂鬱症不幸往生,青霞經常夢裡見到母親愁容不展,因此憂心忡忡,希望參謁法王,指點迷津。十七世大寶法王的確氣勢非凡,青霞見到他似乎感到地在震動,耳為之鳴。她如此形容:
大夥兒蹲跪在法王跟前,這時飛來兩隻黑色的鴿子,站在窗外的欄杆上,望過去恍如停在法王的肩頭,守護著法王。法王撐了撐眼鏡,嘴裡發出一個聲音,感覺就像是龍在嘆息,彷彿有萬千的感傷和肩負著沉重的壓力。
匍伏在菩薩面前,佛門弟子林青霞感動得淚如雨下。
林青霞拍過上百部電影,扮演過人生百相,享盡影壇榮華,也歷盡星海浮沉。演藝生涯,變幻無常,有時不免令人興起鏡花水月、紅樓一夢之慨,一個演員要有多深的內功定力,才能修成正果,面對大千世界,能以不變而應萬變。我不禁納罕,青霞是憑著一股什麼樣的內在力量,支撐著她抵擋住時間的消磨,常常不期然在她身上,我又彷彿看到了《窗外》那個十七歲的清純玉女。美人林青霞,是永遠的。
白先勇
我與白先勇先生
序——章詒和女士
水深水淺東西澗,雲去雲來遠近山
“水深水淺東西澗,雲去雲來遠近山”—取自元代徐再思的【中呂】 《喜春來·皇亭晚泊》。元人散曲多寫個人情懷,寫景詠史常流露出點點哀傷。我以此為題,是覺得它與林青霞筆下情致有些貼近。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國門初開,大陸人第一次看到了大陸之外的“那頭”,外面的事物也湧入了“這頭”。別的不說,單講寶島臺灣,一下子就擠進來三個女人:鄧麗君,瓊瑤,林青霞。街頭聽鄧麗君,燈下讀瓊瑤,電影裡看林青霞。她們如尖利之風,似細密之雨,風靡大陸。人們一夜之間開了竅:藝術不是意識形態的宣傳品和教科書,原來它是可以娛樂的!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欣賞到電影裡的林青霞。最初是在專門放映“內部參考片”的中國電影資料館看她的電影;之後,在政府機關禮堂看;之後,在電影院看;之後,在電視裡看;再後,我們成為朋友。
今年(二零一四年)十一月,林青霞六十歲,一個甲子,這讓我有些難以置信。一次在香港,董橋約幾個朋友吃飯。她來得最晚,董太太說:“我在街上看見她了,人家還在買衣服。”
等啊等,等來一陣風。林青霞穿一件綠色連衣裙,雙手扯著裙子,跳著舞步,轉著圈兒進來。然後,舉著三根手指,得意道:“三百塊,打折的!”
董橋瞥了她一眼,說:“誰能信,這個人快六十了。”
吃飯時,她又催快吃,說:“我要帶愚姐逛街。”
啥味道都沒吃出來,就跟著她跑了。到了一家成衣店,我看中一件白布衫,又見到出售的襪子不錯,有各種質地、各種款式。我揀了兩雙黑的,她挑了紅的和綠的,我接過來一看,這不正是“慘綠愁紅”嘛。這襪子,咋穿?她穿。
端詳她那張幾乎找不到皺紋的臉,想起董橋說的那句:“誰能信,這個人快六十了。”
說起林青霞,恐怕首先要說的是電影。四十餘年間,她演了百部電影,成為年輕人的偶像,並製造出一個“林青霞時代”。影片質量有高有低,但於她而言,卻是始終如一的“美”:穿上女裝是美女,換上男裝是帥男,沒治了。搞得天上也有顆星與之同名。那是二零零零年的八月,天文學家發現了一顆小行星,遂命名為“林青霞星”,二零零六年獲得批准。編號:38821。
我長期從事戲曲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