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站在街邊,身上穿著收身的藏藍袍子,身姿甚是挺拔。朦朧月色就在他的身後,溼漉的水汽卻蒸得我眼睛發酸。
他神色寧靜地看著我,看我一步一步走過去。
城門晃然大開,古老的吱呀聲飛過萬水千山、劃過亙古長空,而千里送行,終有一別。
棕色的包袱塞進他手裡,我垂著頭,愣愣看著自己的腳尖,心底有種疼痛愈演愈烈。明明很想把氣氛搞得很活躍,可面對分離,我竟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包袱裡有趙大娘送來的雞蛋,我用鹹水醃過再煮熟的,你不用擔心天氣熱會壞掉。”
半響之後他猜到:“包袱很重,裡面可還有別的東西?”
“有些應季的小果子,路上疲了可以摸出幾個吃,果子不大,數量不少,你記得大發點分給你的同伴們……”
高長恭笑了笑:“嗯,還有呢?”
我認真想了想,說:“沒有了,就這些,再有便裝不下了……”
“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麼?”
我一愣,恍然驚醒,結結巴巴道:“還有就是……一路平安!”
隨即手腕便是一涼,低頭去看,掛在上面的竟是一塊通透淡色的玉,彷彿浸在霧色中的青山。驚疑看他,右手便又接過一物,正是那把被我當掉的短刀。
我愕然,他壓低的聲音便拂在耳畔:“刀是防身護命之物,即便再是缺錢也不能當掉;這是暖玉,你且帶著,人養玉、玉養人,以後若真是缺錢,暫且用它,數目想必能解你一時之難。”
“你……”百味雜陳,都不及怦然心動的感覺,不論是溫涼的暖玉還是沉重的短刀,我覺得手裡接過的不是物,而是他一刻真誠且火熱的心,滾燙滾燙,灼出脆弱的眼淚。
他的指尖拂去臉上的淚水,慢慢道:“我收下你的祝福,還有便是——在幽州等我。”
我用力抓住一片藏藍的衣角,良久才醞釀出一個笑容來:“好,那你記得早點來找我。這次,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
字字,烙在心間;承諾,同君約定。
月色中,他身後兩隊人馬的衣角獵獵如斯,整裝待發。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發燒了,一直沒精神碼字,吃了藥就睡,堪比某動物……我在家,臺式用起來沒有筆記本舒服,所以更新比較沒規律,所以乃們就期待我趕緊回學校吧!!O(∩_∩)O
☆、第十章 棗木(上)
七月初秋,紫蔚花開。風送清爽,竹葉搖動。
踏過碎石路面,繞過茂盛一塊巨大山石,我同沈易終於到了一處院落。
竹籬笆裡裡外外繞了三圈,推開柴扉小門,有一人合抱粗的古樹下正席地坐著一個青年。
沒錯,他真真是個青年,水色的長袍鋪在身前,手上握著一柄小巧的刀,深綠的草地上還放了幾截勻稱的小木樁。
“姑娘找誰?”
迎上他看來的視線,我有點傻了,那傳言中德高望重的巧匠不該是一位長鬚白鬢,滿臉周圍的老人嗎?誰能告訴我,為什麼眼前的人這麼年輕啊,不僅年輕而且長得還不錯呢?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受騙了,可究竟是被謠言騙了,被滕郢舟騙了,還是被慕容羿騙了,這還真是不得而知。
想到慕容羿給我的紙條上煞有介事多出來的幾個字——行蹤不定,來去無依,只此一人,寄身於燕……這個人不是王仁信又會是誰呢。
其實,我還真未聽人說過王仁信乃一個花甲老人,所有的我以為都是毫無依據的猜測和想象罷了,我苦笑,以後一定不要再胡亂猜測了,畢竟想象和現實的落差太大了啊。
走神之餘,對面的人已將視線收了回去,繼續專注著自己手上的活計,我乾笑兩聲,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