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兵的軀殼有九尺高。
以黃泉泥為胚,其中包含著一層又一層鬼籙。
不是嶽棠有意弄得這麼複雜,都是機緣巧合。
掠來的屍毒就是這樣一層層糊上去的,為了不散架,也為了從內到外都更像屍兵,不至於被一眼看破,可不就得用鬼籙做骨架慢慢搭的。
不知不覺,就在屍兵體內搞出這個不是法陣的法陣。
嶽棠就像上古時期在洞府外圍佈置重重迷障,躲在法陣核心的隱者修士。
但凡進入法陣的人,所見到山山水水全是假的,是修士用符籙或者法寶聚攏過來的天地元氣生成的假象。
除非實力超出佈陣者很多,否則人在陣法之外,無論怎樣都無法看破玄機。
可是現在陣法活了。
這陣法就差丟下自己跑了。
嶽棠:“……”
這種暴露方式他是真的沒想到。
等等,他真的暴露了嗎?
“屍兵”身體裡的這些鬼籙,能夠冒充殭屍自行修煉出的東西嗎?
剛才那個瘤子怎麼說的?陰神?
是跟修士的元神差不多的東西嗎?鬼修才有的?
這個長在鎮州將軍腦袋上的瘤子,氣息極其怪異,很難判斷實力,可是它寄生在了鬼王身上,鎮州將軍這樣子就是活不成了,於是這瘤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地獄第三殿的滅燭鬼王?
這傢伙果然沒有離開楚州陰司。
嶽棠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猜想可能成真的,滅燭鬼王真的在懷疑楚州陰司。
現在的問題是,這瘤子到底有沒有看破自己的偽裝?
如果沒有,他這樣拖延時間究竟想做什麼?
嶽棠陷入兩難的抉擇。
是直接逃走,還是繼續偽裝?
等待下去固然有風險,可是這座院落外面是否有埋伏,嶽棠竟也感覺不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就跟外界空間徹底隔絕了,縱然鎮州將軍那具像小山丘一般的軀體站在這裡,也沒有引起任何尖叫驚呼,更沒有小吏鬼差過來檢視。
嶽棠決定先穩住再說。
……嗯,他想歸他想,屍兵殼子不答應,依舊在掙扎。
其實嶽棠可以透過鬼籙來控制的,不過謹慎起見,他沒動。
“你的部下,比你有出息。”
瘤子一手抓著殭屍,腦袋垂落,盯著另外一隻手上的譚屠,肆意嘲笑。
“你只能在楚州陰司做這麼個芝麻粒大小的佐官,真可惜啊。”
鬼王的腦袋越來越低,嶽棠也終於看到那個瘤子的真面目。
一個肉球,球體上有一高一低兩條細縫,分別是眼睛與嘴。
瘤子根本不需要做出什麼表情,那微眯的獨眼就充滿了懶洋洋的譏諷,嘴巴那條細縫在怪笑的時候會越裂越長,露出裡面白森森的鋸齒。
譚屠一拳砸過去,可惜只打在鬼王的手臂上。
耷拉的面板像皮質口袋一樣反彈,砸得譚屠往後一仰。
瘤子哈哈大笑:“既然你對你的部下身上發生的事沒有興趣,那就來說說你自己吧。唔,你滿腔悲憤,是因為活著的時候得不到人間帝王的重用,死了也被楚州城隍輕蔑對待?快說說吧(毛骨悚人的磨牙聲)我最喜歡聽‘懷才不遇、世道不公’的酸話,最喜歡吃‘膽大包天、忤逆綱常’的硬骨頭。譚屠,你是哪一種呢?”
瘤子的話裡滿是惡意,更有一種隱晦的誘導。
如果意志不堅,被這恐怖的威勢攝住心神,哪裡還敢自認硬骨頭?
認了,豈不是下一步就會被瘤子塞進嘴裡咀嚼?
然而譚屠偏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