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床下的聲音,那老鼠似乎從底下鑽出來了。我惦著腳,悄悄把頭探出床沿,準備跳下去嚇它一跳……
一隻被血染紅的小手,手指蠕動著,如同蟲子的肢腳,緩緩從床下爬了出來。手腕露出來,彷彿被利器砍過,已然幾乎從胳膊上斷離,只有皮肉相連。
極度的驚駭下,我幾乎聽到自己靈魂出竅的“攸”的一聲響。
“喵哇哇哇……”一陣狂叫,樓板都抖了一抖。
寧可可聞聲跑了進來,在她進門的一剎那,小手嗖的縮回了床底。我一躍而起,掛到了寧可可身上,指甲抓進她的衣服裡,恐懼得渾身僵硬,耳朵緊緊抿在頭皮上,渾身的毛豎起來。
“哇嗚,哇嗚,哇嗚哇——”
狂叫著,請她帶著我趕緊逃跑,床底下有鬼呀——
然而她聽不懂我的話,反而抱我坐在床沿上,撫著我的背,安慰著:“怎麼了?怎麼了?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我緊張的看著她垂到床下的腿,生怕那隻手再伸出來,抓住她的腳脖子。
“哇嗚,哇嗚……”用力撕扯著她的衣服,希望她站起來走,可惜貓語實在是不好與人溝通……我若是口吐人言,又鐵定會嚇壞她……
她撫摸了我足有十多分鐘,我的情緒終於有所緩解,卻不敢趴在地上檢視一下床底,生怕有更恐怖的影像等著我。只得掛在寧可可的袖子上,她走到哪裡,我掛到哪裡,就像只超大卡通飾物……
我只有一個念頭:回家。離開這詭異的屋子。可是怎能丟下寧可可?這時想起她訴說的“血腳印”惡夢,才明白那並非平常的夢魘,睡夢中的寧可可,受到了幽靈的騷擾。
可又實在想不出辦法帶她一起離開。
眼看著寧可可準備上床睡覺了,我忽的跳到地上,用牙齒咬住她的褲腳,拼命的往外拖。
寧可可奇怪的想抱起我,我憋足了勁,用最刺耳最難聽的聲音大叫了一聲,同時把耳朵抿在頭皮上,牙齒露出,尾巴豎起,拼命的想表達一個意思:很恐怖很恐怖,很危險很危險,我們快跑吧!
寧可可蹲下身子,柔聲安撫我,使盡百般招數希望我安靜下來。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小貓到了新環境中的不適應罷了。
而這時,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床底。那裡空蕩蕩的,只有薄薄一層灰塵。
我愣了,方才是幻覺嗎?
一愣神的功夫,已被寧可可攔腰抱起來,一起鑽進了被窩。因為擔心我溜走,她把我放在床的裡側攬著,輕輕撓我的脖根。
我仍在發呆,分不清幻像與現實。
而寧可可已伸手關了燈,整個屋子陷入昏暗,只有清冷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瀉入。
寧可可輕聲咕弄著跟我說話,不一會就睡著了。
我卻不敢睡,緊張的豎起耳朵,圓睜了倆眼,捕捉著任何可疑的動靜。
良久,沒見什麼異常,漸漸鬆懈下來。呵,可能真的是我多疑了吧,恩,一定是寧可可敘述的詭異夢境影響了我。這麼一想,心情放鬆了,慢慢的昏昏欲睡。
是誰在哼歌?
細細的,低低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呀……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絃兒聲啊……
琴聲兒那個輕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
孃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啊。 ……”
是《搖籃曲》?似是聽過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我還睡在搖籃裡,聽媽媽唱過的吧。這是個夢吧?不想醒來,甘願的沉溺在這輕柔的歌聲中。
“小鴿子,展翅飛,高高叫兩聲啊。
小寶寶,睡夢中,微微的露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