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田地沒人種嗎?”賀穆蘭想起柔然一戰後俘虜的大量奴隸,“不是得了不少人口麼?為何不把禁田分給奴隸耕種,得些糧食也好啊。如今牛羊都這麼賤。”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不會有人上書的。現在禁田的都是鮮卑人,而大族習慣購置奴隸,他們巴不得多買些柔然人回去,誰會做這種得罪人的事?”
素和君見賀穆蘭發怔,搖了搖頭。
“你別看我,便是我這樣‘吃香’的人,也不敢上書陛下廢除禁田的。柔然的奴隸慣於放牧,讓他們種田也是不對路子,還不如去禁田裡放牧。”
賀穆蘭一邊咋舌於北魏人“墨守成規”的固執,一邊覺得這世道實在是荒謬。
南朝的劉宋只有幾百萬人,可人家坐擁廣袤的沃土,愣是糧倉豐滿;而魏國屢屢攻城略地,也不知得了多少人口和土地,糧倉裡卻總是空空,行軍打仗還要帶著牛羊做口糧,連劣馬都是可以做補充的食物。
若是一直是豐年、一直打仗還好,若是遇到了災年,官倉裡無糧,到底用什麼賑災呢?難道禁田的鮮卑大戶和建了鄔壁廣納蔭戶的宗主們會拿出糧食來賑濟災民嗎?
這不是開玩笑麼!
賀穆蘭心情沉重,不但半點都沒有了對“禁田”的期待,反倒深深的擔憂了起來。
待他們入了武昌殿,拓跋燾正在處理奏疏,見他們來了,便讓賀穆蘭和素和君稍等了等,兩人跪坐在殿中等了有半個時辰,才看見拓跋燾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煩躁地埋怨。
“我情願御駕親征親臨險地,也不願意一天到晚坐在宮中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這些奏疏裡大半都是假的,我都想擴充白鷺官的人數,替我下去看看民生民情了。”
他說的情真意切,素和君只笑笑不接話,賀穆蘭原想說批閱奏摺也是大事,可一想,拓跋燾難道不知道這也是重要的事嗎?若他不認為這個重要,也不會忍著煩躁在武昌殿一坐一天了。
於是賀穆蘭知道了素和君為何只笑不說話,便也不再開口。
拓跋燾確實也只是發發牢騷,見賀穆蘭一身戎裝前來,意外地挑了挑眉:“怎麼,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對了,早上你那是怎麼回事?都有御史參你喧鬧京師了,說是你帶著幾百個衣冠不整的漢子在京中招搖過市?”
不過是穿的差些,若是平時在街上走都不會有人注意,只不過因為跟著她,反倒變成“衣冠不整”了。
賀穆蘭心中有些委屈,忍不住開口辯駁。
“陛下,他們並非衣冠不整,只不過是,是……”賀穆蘭咬了咬牙,“不過是過的苦,實在是沒有好的衣服可穿。”
賀穆蘭在拓跋燾面前素來不隱瞞什麼,當即把自己如何收了一個弟子,收了以後才發現弟子是杏城天台軍首領之子,自己如何遇襲,蓋吳如何想要徹查此事等等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
而後說到蓋吳不放心自己的安危,連夜召集了幾百人手保護自己的安危,而這些盧水胡人如何死心眼非要寸步不離,甚至她料理不了這麼多人吃飯穿衣的事情,也都一一據實以告。
拓跋燾召賀穆蘭前來原本是怕她遭了誰的算計,惹了不該惹的人,卻沒想到一問之下真的是曾經遇到刺客,頓時面露詫異。
“弩/箭?怎麼又是nu?柳元景不是已經被看管起來了嗎?平城難道還有其他劉宋的探子?”
這時代的重nu是極為先進的武器,南方才能大規模生產,所以拓跋燾才按捺不住,心中出奇憤怒。
“這劉義康真是其心可誅!不但勾結柔然和胡夏,竟是連平城裡都有人馬!下次他們還想掀動什麼人?北涼?盧水胡?白龍胡?羌人?!”
拓跋燾拍案而起。
“素和君,去把衛京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