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海,將他劈頭蓋臉淹沒壓在海底。
這樣的痛苦,讓他胸口悶得生疼,喉嚨被堵住,話也說不出來,氣也透不進來。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痛苦,能夠和他此刻的感覺相比。
可是他哪裡有理由可以給自己辯解?那都是他親手做的事,一點一點,將她推開,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流風的身體在發抖,怔忪、驚恐、失措。
他知道真實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光輝萬丈光風霽月的外表下。是不知殺了多少人的血性黑暗。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染過多少血腥,長在那麼一個扭曲的幼年環境裡,什麼都可以拿來利用,換的一場生機。
他弒殺過血親,不光凌寒;他殘害過無辜的人,不光寒雲城。他下滅口令屠殺令的時候連眉頭沒有皺一下,依舊笑得風華絕代。生存的壓力之下,他沒有遲疑和後悔的權利。
可是他現在後悔了,結結實實的後悔了。
他怎麼會想到利用她呢?
他為什麼會。會親手把她給推開?把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明,給親手推開。
鳳喬正對那男人淺笑著低聲細語:“你怎麼出來了?”
流風不認識這個男人的樣子,但他不傻,幾乎是立刻就判斷出了男人的身份。
除了被在鎮壓在陰獄底下的那個。還能有誰有這樣的風度?沒想到。她真的把他救了出來。
當時,他施計讓鳳喬去陰獄,也是故意的。他的確沒想過鳳喬真的能做到這一步,當時的目的不過是想把鳳喬騙出城,牽制住她的精力,讓她無暇待在寒雲城。這樣,他那殘酷的血腥計劃,執行起來便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可是。可是——她果然是把他放了出來。
這才多麼長時間,他們之間。怎麼能這麼快就親密如此!
哦,是了,是自己把她推開,於是她選擇了走去別人的懷抱。
流風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爆炸了,他胸悶氣短氣血翻騰,嘴裡已經泛上了鐵鏽一般的血腥味。他狼狽的側過臉,咬牙強忍著,生怕自己一開口就要一口血噴出來。
“我不想乞求你,也不想跟你解釋,你沒事就好。”
他聲音難得的凝滯,壓得很低,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吐出這幾個字,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對面鳳喬心突兀的一跳,然而隨即她就壓下心裡的悸動,笑得更諷刺了:“只要沒有你,我好得很。”
她看見流風身子猛地一晃,臉色也灰白的難看,沒有一絲血色,唇色雪白,隨即,便慘笑著轉身離去。
流風飛行的身影有些跌跌撞撞,像是剛剛被人重打了一拳一樣。鳳喬抿緊了雙唇,死死盯著他的背影,肩上一亮,是若遠將她更往懷裡攬了攬。
“你看什麼?”他聲音有些不悅。
“沒什麼。”鳳喬悶聲道,皺了皺眉,推開了若遠的懷抱。她垂著頭,沒看見若遠眸底閃過的不愉之色,正準備也走,忽然想起什麼,對著流風喊了一聲:“流風!”
他立刻轉過身來,臉色還掛著沒來得及掩飾的驚喜,快速就往這邊飛:“鳳喬?”
鳳喬垂下了眼,不去看他明顯的驚喜,感覺到身邊若遠開始嗖嗖嗖放冷氣,一片低氣壓。
流風已經飛近了,目光落在鳳喬和若遠之間,很明顯若遠是鳳喬推開的,他胳膊還沒放下去,臉色清冷中掩藏著不愉。流風眼中光彩一瞬間大亮,好像看到了重啟的希望,他急切的道:“鳳喬,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鳳喬沉聲道:“我且問你,你可知道‘桃華古陽’屈舜華的下落?離音兒在和我闖陰獄時失蹤了,我知道的唯一線索就是他也不見了。”
流風前進的步伐戛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