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鳳殿內, 所有大臣皆出列躬身行禮,齊聲高呼:「秦柯然勾結鬼族, 謀逆犯上,罪不可恕,請陛下降旨, 賜死逆賊,還東璜朗朗乾坤!」
聲勢之大,一時間完全蓋過了殿外刀劍擊鳴,如滾滾洪流當頭而下, 直欲將孤身在前的秦柯然吞沒。
秦柯然自嘲地輕笑一聲,望向上首女帝所在,眼中泛起無力頹然之色, 問道:「蕭珞,你從未信過我, 是嗎?」
他孤身一人站在殿中,身後是眾口一詞要將自己處死的眾臣,身前是神情漠然的女帝, 殿外廝殺聲不知何時已盡數消散,顯然青軍已然盡數伏誅。
此時此刻,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近千年來,他百般謀劃, 殫精竭慮與朝臣交好,費盡心思與鬼域爾虞我詐,小心翼翼與那個人周旋不敢有絲毫放鬆……
到頭來,一切卻早被女帝看在眼裡。
權傾朝野,無限風光——不過都是女帝隨手給予的恩寵,說收回便能收回。
與鬼域間的來往勾連,暗自籌謀,也被女帝一一看得分明,自己這數百年來,原不過是跳樑小丑,簡直可笑至極。
秦柯然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他定定看著神色始終冷漠的女帝,對眼下絕境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又低低重複了一句。
「你從未信過我,是不是?」
所以你早知我對你下毒,卻從未說破;你任由我結黨營私,也放任自流;你從未相信過我,所以根本不曾問過我為何,你早想著要我死,所以那些倒戈向我的朝臣,原不過都是你的安排。
他全無陰謀被拆穿後為自己辯解的意思,滿臉毫無生氣的平靜,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一敗塗地的事實,只是執著地反反覆覆問著一句話。
「為什麼?」
靠坐在桌案後的蕭崇琰聞言抬首,看了秦柯然一眼。
對方低聲呢喃的那兩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此時看著那個原本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頹然無力模樣,卻絲毫不覺得同情,只是覺得奇怪。
他之前覺得秦柯然不蠢,是因為秦柯然對皇姐的底線把握得極好。
不論對皇姐下毒,還是結交朝臣,暗中謀劃顛覆帝位……這些於皇姐而言其實都算不得什麼。
互相算計,兵戎相見,原不過是立場不同。秦柯然若能奪位成功,皇姐興許還會覺得東璜王朝後繼有人,繼任者不是個廢物。
便如自己當年在北地時,與皇姐一度決裂幾乎生死相見,儘管這其中有不少心照不宣的做戲成分,但兩人彼此算計交手卻也從不留情。
到最後誤會消除,一切真相大白後,他們依舊能握手言和,仍是最親密的姐弟。
但與鬼域勾結,害東璜四十萬百姓性命,且於流雲巔伏殺自己……這其中任一件拿出來,卻於皇姐而言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秦柯然怎麼還會以為皇姐能夠再相信他?
皇姐只會想要讓秦柯然痛苦萬分地活著,讓他無比絕望地死去。
為他編織一個盛大美好,長達千年的假象,在他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志得意滿想要登臨九天——於即將美夢成真的前一刻,再將他毫不留情打落塵埃,揭開所有假象,讓他看到最真實殘酷的一切。
蕭珞不是要殺了秦柯然,而是要毀了他。
徹底的,完全的,不留一分餘地的,毀了這個背叛他們曾經理想的男人。
……
……
高臺上,女帝神情厭倦地看著下方的秦柯然,冷淡開口道。
「秦柯然,你自己做了些什麼,難道還需要我來告訴你?」
女帝側首,向側殿位置看了一眼,接著皇座旁帷幕輕晃,有一個青衫束冠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