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
“殺!”韋一笑發出恐怖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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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崢感到自己被無邊的恐懼淹沒。他以最快的速度,騰空而起,飛向莊外。劍,寒飛指,人頭,韋章,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存。生存不只需要機會,還需要速度。生與死,誰的輕功更好?聲音從何而來?誰能發出如此苦難的聲音?骨頭開始歌唱。血液逃離現場。不,絕對不是人類的聲音,人類在此刻缺席。時間,只能是時間。在地下凍過千萬年的時間。寒。冷。末世的氣味,像太陽一樣鋪天蓋地。
衝出去。衝出冰冷的太陽。衝出包圍圈。衝出最黑的中心。誰在中心點?溫暖如另一個太陽。絕對黑色生下絕對零點這個兒子。洛神,求你再說一次……勿涉神魔事?是的。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此刻,只有飛翔是最忠實的僕人。
什麼東西如此溫曖?什麼東西如此感人?劉崢感到自己被愛擊中,被溫曖穿透。寒冰中惟一溫曖的東西:一柄劍。他被感動,說出兩個字:“真快。”劍穿過喉嚨,劉崢不相信,他無聲地大叫:——如果這是事實,我反對事實。——如果這是死亡,我反對死亡。
桑克突然感到很煩。像詩歌一樣煩,帶著哲學本原的煩。來自身邊每一個地方,來自思想,來自聲音,來自他飛舞的姿態。像第一次戀愛,不來自笑顏、肉體和無所事事。來自思想深處,來自雨巷盡頭的一把紅傘。和具體無關,和活生生的時間美人無關。抽象如細絲鑽入每一個毛孔,發出聲音:煩。我今天有點煩。柳絮一樣的煩。沾在身體的每一處,深入思想。像一隻深入腦部的迷路之蛆,揮之不去。像自己飄在腦後的頭髮,隨風而舞。揮劍,雖然髮絲落下,抽刀,春流依然滾滾。煩,像春天的種子,繼續深入。在腦部結婚,生下很多兒子。千萬只完全相同的蛆,不停蠕動,形成潮流。像一次愛情,纏綿的愛情,蛆的愛情。像一枚鏡子,白髮斑斑的鏡子。殺死愛情,發現處處愛情。打碎鏡子,換來片片鏡子。
我不要愛情。我拒絕成長。我不和韋一笑戀愛。
多想回到陽光下的少年歲月。桑克在飛奔中叫道,在心中叫道。
“好吧。”聲音第三次出現。桑克的脖子,長出一個血洞。血,汩汩而出,像青春的煩惱,灌滿韋一笑的嘴。
小弟郎中快得多。在那聲“殺”還沒有完結的時候,他已經飛過西湖。他知道,沒人能發出那樣的聲音,除了……他不敢想下去。拚命地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然後,鬆了一口氣,再次——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飛沒人能追上他自己了,他認為。人追不上,但蝙蝠呢?他突然發覺一隻蚊子叮上了自己。“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麼快的蚊子。”小弟郎中用手拍打後頸。打在一張臉上。回頭。一張帶滿鮮血的嘴咬了上來。
事實證明,今天範阿三實在倒黴之極。他居然接連犯下兩個大錯:第一個是決定留下來。第二個是在韋一笑衝過來的時候,他決定往地下鑽。他看見了劉崢和桑克的死。他正確估計了自己的輕功:如果劉崢是一隻螞蚱,自己則不過是一顆滿天星。他往地下穿,在邏輯上沒有一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