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崔監生還是在江南提學官那兒當屬吏,與李大人合作舞弊了一回。前文說到過,提學官大宗師還要主考今年的江南鄉試,完後便要致仕。不過李佑離開蘇州上京時候,鄉試還未舉行。
今天崔監生居然出現在京城,並在貴公子鞍前馬後當幫閒,以李佑的對他的瞭解,八成又失業了,正在努力尋找新門路…
估計江南提學官老大人督完這一科學政後直接退休回家,崔監生沒得到什麼好處,不知怎的又跑到京城來鑽營。
李佑停住腳,倒不是想與這一身黴氣的崔先生敘舊。他要打聽鄉試結果,那便宜侄孫李正蒙中秀才後也去參加鄉試了,到現在也沒收到書信報告結果。雖然明知基本無望,但總得問一問。
不知為何,李大人看到苦命的崔監生,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貴公子見呂老鴇立在階上,叫道:“呂婆子!玉芝姑娘在否?”
呂老鴇忙點頭道:“在,在,卻正不高興。林公子來的好,我這女兒最聽你的,且幫老身哄一鬨去。”
說完她避讓一旁請林公子進去,抬頭卻見李佑還在階下等著,便叫道:“這位王大老爺,如今真是客滿了!你那幾兩銀子去別家花罷!”
正到門口的林公子聽到“幾兩銀子”之語,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回頭道:“哪裡的鄉下土財主?才來京城麼?”
呂老鴇湊趣道:“是哩,是哩。”
雖然認出了李佑,但崔監生在人群裡低頭裝作不知。他也是剛結識上林公子這個貴人的,不是很瞭解他什麼性子,這時候還是不要出來多嘴多舌了。萬一惹得貴人不痛快,這點指望又沒有了。
忍?還是不忍?被鄙視的李佑拿捏不定…主要是判斷不出來這人的身份。不過崔監生能攀得上的,應該不會是真正當權的人物。
要是個皇親國戚(空有排場沒有實權的那種),就可以堅決把他頂回去,表現一把文人風骨;但要是個臺省部院大臣家的…那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罷。
終而李大人只好喝道:“崔經出來!本官有話問你!”
李佑喊出的“本官”兩字很煞風景,誰到這地方也不會拿這種稱撥出來。進了門不管什麼身份,年輕的叫公子,年長的叫老爺,有錢的叫員外,沒錢的叫先生。當然真正的“本官”也不會親自到這裡,需要時都是直接召去的。
還以為是李佑故意顯擺身份,林小公子眉頭一揚,趾高氣揚的正要說話時,突然大門處人聲喧囂,叫嚷不絕,引得眾人都轉頭去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十幾人一擁而入,各持棍棒等物,氣勢洶洶直奔堂前而來。
李佑定睛細看,這夥人中有一個四十歲年紀的中年婦人似是首領。他心裡猜測道,這是誰家河東獅來捉拿夫君?有好戲看了。
又聽呂老鴇尖叫一聲,很配合的迅速邁著小步跑開了。
卻見這夥人逼住那先前進來的林公子一行…似乎不像李佑所猜測的那樣,歲數太不般配了。
“王彥女!你要做甚!”林公子吼道。他的嗓音居然變了聲,神色亦是驚懼恐怖,英俊的臉龐竟然有些扭曲起來。
那叫王彥女的冷聲道:“府中不見人,竟是到了此地,該長長記性了。” 此外並不廢話,痛快利落的斥道:“打!”
李佑愈加好奇,這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一些兒也看不出來。
林公子明顯是個貴人,中年婦人看起來服飾樸素卻別有氣勢。如果這個叫王彥女的是長輩,林公子怎麼敢直呼其名?如果是家中奴婢,他怎麼又怕成這般模樣?
按說林公子這邊有六七個人,面對十幾個對手應該還算有一戰之力。但又叫李佑意料不到的是,一眨眼間林公子身邊的人全都逃了,只剩了崔監生一個…
王彥女對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