斃過太監宮女、扶持過天子、在宮廷摸爬滾打多年的千歲殿下對皇妃懷孕並沒有太大感觸。此時她對情夫的表情興趣更大。
看他那前倨後恭的神態,太土包子了,一定是被嚇住了罷…冷眼旁觀的千歲殿下暗暗撇嘴想道。心裡開始盤算當情夫開始低聲下氣時。怎麼打發他才好,每當這時候,總是一不留神就被佔了便宜。
只見得李佑長嘆一聲。又變得愁眉苦臉,憂色甚重,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但唉聲嘆氣的就是不說話。
歸德長公主反而忍不住先開了口,“瞧你這膽量,這點小事就讓你驚惶失措?不就可能是個皇子麼?”
李佑搖搖頭,“此言差矣,驚惶並非為我自己,而是為我兒憂慮也!”
明知他誇張其詞,千歲殿下仍問道:“你說的哪個兒子?小柳兒?”
“是的。對於他的將來,我很是憂心忡忡。”
歸德千歲最聽不得別人說小柳兒的不好,柳眉一緊叱道:“胡說八道!你這當父親的休要亂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小柳兒身子康健,富貴榮華又如探囊取物,怎會叫你憂心忡忡?”
李佑恨鐵不成鋼的嘆道:“只因他母親太蠢了!當然叫我憂心。”
“你。。。”長公主活了二十餘年,第一次被罵成“蠢”,她很努力的剋制住自己脾氣的。咬牙切齒道:“你今天就是故意氣人來的?若說不出個一二三,今後便休想再見到小柳兒。”
“小柳兒將來的身份地位,估計和你差不多,又被賜予國姓,所以你們之間是有繼承性的。你是什麼樣子。他就是什麼樣子…”
“我又是什麼樣子?我有何不好?”
李佑悲天憫人的說:“內憂外患,尚不自知。待到如夢初醒時,就悔之晚矣。”
天家之人,對這種話最敏感,歸德長公主不由得挺直了身軀,以最驕傲的姿態面對情夫、最驕傲的目光藐視情夫,冷冷的說出三個字:“你繼續。”
李大人雖然對長公主熟到她身上哪裡最光滑都曉得,但是此時心裡仍然打了個卷兒。
他似乎又見到了兩人初次會面時的那個咄咄逼人、不可親近的千歲殿下,彷彿前幾句一言不合,下一句就是“賜酒!”
於是也正經起來,肅容重新見禮道:“殿下根植於宮中,蔓延於外朝,如今內憂外患,尚不自知乎?殿下執掌宮廷年,今年天子親政,殿下便退出大內,但故舊仍在,影響猶存。那些後來者,能不疑忌乎?”
李佑所說的後來者,自然就指的是理論上的六宮之主和理論上的太監首腦們,更具體些就是蕭皇后和司禮監第二把交椅秉筆太監段知恩。不用點明,長公主自然也聽的出來。
蕭皇后與段知恩結好在宮中不是秘密,用意已經很明顯了,但天子對此是樂見其成的,天子當然希望自己的皇后與大伴關係融洽一些。
所以從不缺殺伐果斷的歸德千歲才對此容忍住了,再說天子身邊有得力助手也是好事,她自己犧牲幾分權勢就不算什麼了。反正她已經不在宮中,又專心於建立少府,也就沒有理睬此事。
“金賢妃是你送進宮的,在別人眼裡就是你的人,這個變不了。若無事還好,一旦有事就要起風波。如今金賢妃有喜,他們心中作何感想?不是我非議人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金賢妃有你撐腰,只怕有些人要擔心宣宗舊事重演了!”
所謂宣宗舊事,指的是宣宗皇帝強行廢掉皇后並另立寵妃為後的事情,在大明宮闈史中獨此一例。之後的著名寵妃如成化朝萬貴妃、萬曆朝鄭貴妃得寵歸得寵,但都沒有當成皇后。
“若想風平浪靜,除非真心相信殿下從此罷手權柄、頤養天年、不成威脅。可連我都不信你會如此,還有誰會相信?”
歸德長公主嗤聲道:“本宮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