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嫩的手姿態優美的託著上好的白瓷茶盞。手指是纖柔秀氣的,連指甲的形狀和色澤,都美麗到無可挑剔。茶盞是光華明潤的,不管是釉色還是形狀,都透著淡淡的光暈。
此兩者輕輕的搭在一起之時,讓人不由想到凝脂般的羊脂白玉。前者細膩、後者溫潤,不知是誰襯托了誰,又是誰成就了誰。
忽有清脆的聲音匆匆而至:“三殿下萬福金安。燕支姑姑已經在為貴嬪更衣了,奴婢再為殿下添些茶水吧?”
茶盞被輕輕地擱在桌上,露出勉強覆蓋住底部的茶水,那隻美麗的手輕輕掩住杯口。手的主人臉上是周到的笑意,連聲音裡的調侃都十分恰到好處:“綠央的心意我受用了,只是茶可是再也喝不下了。”
綠央的耳根悄悄的紅了,有些靦腆的抿著唇角道:“是奴婢的不是。”
女子的態度雖客氣又周到,但是眼中的嬌蠻之色卻與她端莊的氣質全然不同。也幸而有這麼股子嬌蠻味兒,不然美則美矣、卻太平板了些。現下這些嬌蠻很有點畫龍點睛的意味,只一筆便是活色生香。
她正是魏國三公主,紀晗。
紀晗不著痕跡的打量綠央,心中暗暗點頭。心中暗道:四妹妹雖然看起來不太細膩,但到底見多識廣、手段亦是不俗。只是短短三個月,便給衛貴嬪調教出了個貼心又伶俐的身邊人。
不一會兒,衛貴嬪便扶著腰出來了。她已經懷胎五月有餘了,身子愈加沉重起來,晚上睡覺都睡不好,是以每天都要歇午覺。
這會兒她正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語氣溫柔的道:“每日麻煩三殿下過來探望,真是不好意思。”
紀晗斂起笑容鄭重道:“四妹妹於我有恩,莫說是每日來看貴嬪,就是日日侍奉貴嬪左右我也是願意的。”
“三殿下同四娘是嫡親的姊妹,哪裡有恩不恩的說法呢?”
紀晗嘆了口氣,道:“我沒當貴嬪是外人,便直說肚子裡的話了。幼時我與四妹妹關係並不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了。所以我也知道的,四妹妹沒有幫我的義務。紀晗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是卻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四妹妹大能,紀晗是拍馬不及的。但是現下四妹妹既然將貴嬪託付於我,那我必不會負妹妹所託。”紀晗看著衛貴嬪的臉,恍惚間又回想起了紀啟順出征前的夜晚——
那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的亮,她伏在桌上剪下一朵燭花。燭火隨著她的動作猛然的搖曳一下,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所扯動一般。
紀晗捏著燭剪怔怔的對著雕琢精緻的蠟燭發呆,直到這會兒她都還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的妹妹、紀啟順,居然要出征了。及笄禮前,當魏帝的御前女官雲亭告知她“紀啟順及笄禮的最後一環節將由魏帝親自主持完成”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吃驚了。
畢竟這是以往所有的皇室女子都未曾有過的尊榮啊!但是一想到自家的這位四妹修仙有成,又覺得理所應當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魏帝居然會在及笄禮上將國師之職授予紀啟順。更是沒想到,魏帝竟然令紀啟順掛帥出征!
她只顧著想心事,卻沒注意到一滴燭淚慢吞吞的滑了下來。待到滾燙的燭淚打到了手背上,她乍覺手上驚痛便下意識猛退幾步,不想身後就是繡墩。她這麼突然一退,便將繡墩踢倒了。
然後又是慌亂中踩到繡墩上,於是整個人都“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正當她愣愣的趴在地上時,寢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來人的語調中有著調侃的意味:“三姐在這兒捉螞蟻嗎?”
和聲音一起到來的,是月白色的袍腳和青灰的靴子。
紀晗撐著身子坐起來,嘆著口氣似真似假的嗔怪道:“怎麼每回遇著你的時候,我都得乾點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