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刺破心臟,其實只需要一點點時間,真的,連一個呼吸時間都不用。因為這把長刀已經成為靈器,對付一個空有修為但是這身皮囊脆弱不堪的自己,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只是,在劇烈的疼痛淹沒自己之前, 雪津似乎聽見了這長刀的哀鳴。是嗎?你是不是察覺到自己主人的心情,所以拒絕殺死他呢?
寶刀有靈,這很不錯。
長生,你以後的武器有了。有我大津國太子為你的刀生祭開刃,我想,它日後的成就絕對會極其出眾。
手中繪製的陣法早已經摁在長刀之上,此時,從心臟噴湧而出的滾燙鮮血被這把長刀盡數吸收,幾乎要將它整把刀都染成紅色。
那支鑲嵌在長刀裡的銀釵吸飽了血液,此時竟然發出紅色的光,原本粗劣的外表似乎被燙掉了一層似的,那些粗糙的東西像流水一樣淌了下來,留下色的都是精純的銀色。
雪津在倒下的同時真心實意的希望,這把刀可以更鋒利更堅韌,好好的保護長生,陪伴長生,帶著自己沒能做到的份一起。
那把長刀悄悄發生著變化,而雪津下落的身子此時也已經止住了。他被長生抱住了。
長生抱著奄奄一息的雪津,眼裡的淚水像是不要錢一樣,噼裡啪啦的往下掉。雪津都嚐到了她眼淚的味道。鹹鹹的, 帶著一種難掩的苦澀。
其實雪津已經很滿足了,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孤身一人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但是,現在竟然可以死在自己好友懷中,此生直到最後,都不會覺得孤獨了。
“哐當”一聲, 是長刀墜地的聲音, 雪津艱難的笑著開口。
“祭刀已成,你,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長生擦了擦雪津嘴角的血跡,只覺得心如刀絞。雪津沒有多少時間了,親眼看著好友在自己面前自裁是種什麼樣的體驗?長生以為自己之前看雪津自殺的次數多了已經習慣了,但並不是如此,不管再看多少次,長生都受不了。
起什麼名字呢?
此時此刻,長生只覺得自己如何痛恨生命的脆弱和易逝,她所想到的名字,只有一個。
“憎別離。”
“就叫它憎別離吧。”
“憎別離……”
雪津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心中一陣酸楚,最終還是露出一個笑容。
“真是個好名字。”
在這個笑容裡,他似乎看見了自己顛沛流離的一生。那宛如陽光下泛著金黃色澤的蜂蜜似的記憶裡,所有人都在閃閃發光。威嚴慈愛的父親,美麗溫柔的母親,慈祥的外祖父,舅舅,諸位表兄弟, 朝中剛正不阿的大臣還有伴讀們,以及之前才見過的伴讀之一的修之……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陽光下, 像是在發光一樣,美得叫人忍不住流淚。
“津兒……”
“太子。”
“表兄!”
“太子殿下……”
大家朝著他伸出了手,雪津,不,大津國太子玄元津,幸福的衝著他們伸出了手。
我來了,以後,我再也不必在這陰詭地獄裡痛苦掙扎了。
玄元津勉強睜開眼睛看向自己此生最後一個朋友。都說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即使他與長生之間的年齡差距這麼大,但是,與長生在一起的日子卻格外舒心。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如故吧。他曾經有許多朋友,只是都淹沒在了歲月長河之中。
現在,他也要離開了。只希望自己這最後一位朋友,日後能高高興興,平安順遂的度過一生。
“長生,就讓憎別離,代我陪著你吧……”
這是玄元津在世上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他說完這句話,呼吸就像最後一朵花瓣從枝丫上掉落下來一樣,生命定格在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