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聽不到這調子了。這曾是繁吹教他寫的第一首詩,可繁吹不會開口說話,因為那時繁吹還以黑貓的面目示人,他便只會念,卻唱不出心中的百轉千回。他也曾相信,長大後,他定會為這詞譜曲,唱給繁吹聽,亦或是,如夢中所想那般,原他和繁吹結一段塵緣,這曲,唯他一人聽得。
無論如何,許諾向住的以後,都只能變作如今這最後。
再也不見,繁吹……
☆、還生
“何以顧天下兮,齊首白眉,子思故我思,何以閱天下兮,齊首白髮,子思故我痴,難得你還記得這首詩,而且,是誰說我再也不會知道的?”
又是夢吧,果然人死前就會出現各種幻想,一定又是我痴心妄想了。老天也算是眷顧我,臨死前竟還能聞到如此逼真的蘭香。
感覺被一個溫暖的擁抱圍住,鼻翼擁滿了繁吹身上獨有的蘭香。
陶木甚至覺得自己能多死幾次就好了——若是每次都能死在繁吹的懷裡的話。
“睜眼看我!我,繁吹,來接你回家了!”頗命令似的口吻,哪裡像他平日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陶木還是受這聲音的蠱惑,拼盡全力張開了雙目。
“唔……”又是這刺眼的金色,在這黑暗中炳炳煥煥,流光溢彩。
陶木幾欲暈厥。
至今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夢裡來往浮生,醒時壺中明。
“真的……是你嗎?繁吹……”陶木支撐不住,只在混沌的邊界問了一句。
“你的奢望,不已經實現了嗎?”繁吹對陶木的問題避而不答,只一味地抱著他。“還有你擅自離家也不告訴我,還多虧我向來淺眠,一路追蹤至此,否則你今個兒就死在這兒了!這下,無論如何也要小小地懲戒一下!”
陶木此刻早是無力睜眼,必定看不到繁吹此刻眼裡的光不是憤怒不是傷心不是後悔,反倒是一派盈盈笑意。陶木登時心下一緊:繁吹,該不會不要自己了吧?
才剛剛到手的奢望與魂牽夢縈,不會真如指間砂一般吧?
陶木腦中想的盡是些不著邊際之物,心緒錯雜間,卻觸到兩片薄涼如水的唇,溫柔繾綣,頓時激起了陶木心中的千層漣漪,糾纏著化不開的感情,伴隨著相濡以沫的依賴,陶木漸漸沉入黑暗。
不是夢……
陶木醒來時,日近黃昏,還是他那乏善可陳的家,冷冷清清的反讓人有些心悸。
我……是還活著吧,昨晚,是繁吹把我還回來的,那他現在人呢?我為什麼沒有死?繁乾呢?繁乾怎麼捨得錯過這殺我的大好機會?
還有,昨晚那是……
陶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了自己的唇,剎那間回想起昨晚繁吹獨特的吻,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蘭香,腦中頓時一個霹靂,炸得陶木滿面羞赧。還好他家如今窮得連鏡子都買不起,否則陶木一定會被自己的赫然嚇得不知所措。
身子還是有些虛弱,陶木扶著牆跨出門檻,想去汲取今天這最後一縷陽光,兩條白玉般的腿在風中顯得弱不禁風。
陶木蹲身坐在了門前的青石板上,略顯寬大的衣裳下隱隱看得到晶瑩剔透,光潔如玉的鎖骨,更襯得他體態輕盈清麗灑脫。他嗅著衣上若有若無的蘭香,這衣服是繁吹為他換上的,墨色長衣,就是在繁吹還是“公子”時與陶木第一次相見所穿,陶木細細揉捻著墨衣上的金絲,痴痴地念著“何以聞天下兮,其首白息……”。
所思所念的盡頭,皆是那琥珀色的瞳仁和那“著意聞時不肯香,香在無心處”的蘭香。
陶木慵懶地仰起頭,享受著曛曛日光跳動在眼皮上的安寧靜好。
繁吹此時正挽袖執盆,著一身堇色紈縵,樸素淡雅卻不失華貴,肩上掛著昨日陶木